当你认为你知道某件事时,必须再以不同角度看它,即使那看来似乎愚笨或错误,你们都必须试试,当你阅读时,别只想着作者的见解,想想你的见解,孩子们,你们必须努力寻找自己的声音,因为你等候起步的时间愈长,便愈不可能找到它,梭罗说:“多数人都过着寂寞渴望的生活,别听任此事发生,要突破!”
上面这段话如果你听过,或者是听过类似的谆谆教导,相信你遇到过一位试图让你找寻自己的老师,毕竟,多数所谓的老师向来以通过讲课教导来塑造自己的权威形象,而让学生倾听内心声音者却寥寥可数。
这次为大家解读的是来自1989年的一部经典佳片——《死亡诗社》,说到这部电影,我自己第一次观看还是高二的时候,那是我的一个美术老师在课堂上放映,放映之前他到没有介绍什么,而放映之后,我开始了解到什么是真正的教育,而那堂课也是我的那位美术老师的第一节课。
封闭的应试教育|自由的基廷先生
电影讲述的是发生在上世纪五十年代美国一所私立高中的故事,开场即是威尔顿学院新学期的开学典礼,其中,苏格兰风笛的演奏仪式加上对称平衡的画面构图,让人感到电影开端的压抑肃穆,神圣而不可侵犯。
当校方的诺伦博士问道:各位先生,何谓四大信念?
众学生集体起立答道:传统、荣誉、纪律、卓越。
诺伦博士:在第一年,威尔顿学院有五位毕业生,去年,我们则有51位毕业,其中,超过75%的毕业生申请到常春藤联盟的大学。
场景设置和人物台词的开场设定,使得本片一开始就蒙上了一层灰纱,它让我们竟然想到了自己的中学生活,那种“唯分数、唯升学率、唯名牌大学”的价值观就在我们当下或者曾经的生活中停驻过。
但是尽管世界各地的学校有着相同的封闭,可是洋溢青春热情的学生也同样存在于各国之隅,就像之后本片主角之一的查理就问道:“各位先生,何谓四大信念?”大家众口笑着说:“模仿、恐怖、颓废、污秽。”
这种明面上学校对于青春的压制和私底下学生戏谑地反抗,相信你我的青春中都曾有过,毕竟我们都度过了中国应试教育的阶段。可是这样一个平衡却被一位英文老师打破,一位新来的名叫“基廷”的剑桥肄业生。
在大家上基廷先生的英文课之前,电影分别给我们呈现了三个相似蒙太奇的画面,所谓的化学课、拉丁语课和三角学课无不是学习任务繁重、内容形式枯燥的课程,而当电影延伸到基廷先生的英文课时,开始出现了另一番景象。
基廷先生第一节课的出场便是吹着口哨从讲台前走到教室后面,让大家走出课堂,在历届学生的展厅上课。这是基廷给大家上的第一节启蒙课程,他首先让皮兹读了一首诗句:“花开堪折直须折,时光易逝,今日轻绽浅笑的花朵,明日便将凋零。”
《死亡诗社》被很多人定位为“自由思想”的浪漫诗篇,但是基廷如此的开场并不是在让大家洞悉自由思考的奥秘,而是首先让我们知道:什么是人生,什么是青春,如果对待青春?就如同他随后对“及时行乐”的解释:“因为我们都是凡人,孩子们,信不信由你们,这个房间里的每个人,总有一天要停止呼吸、僵冷、死亡。”
为了让正处于花季的学生们有着更深刻的体验,他甚至让学生们走到往届毕业生的展览前,说到:
同样的发型,和你们一样精力旺盛,和你们一样不可一世,世界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他们自以为注定要成就大事,和大多数的你们一样,他们的双眼充满了希望,和你们一样。
他们是否虚度时光,到最后一无所成,就像各位所见到的,这些男孩现在都已化为尘土了。如果你们仔细倾听,便能听到他们在低声耳语,附耳过去,仔细听,听见了吗?及时行乐,孩子们,让你的生命超越凡俗。
如果说第一节课为得是让学生了解自己,那么第二节课则是为了让学生们了解基廷所教授的课程——诗歌。基廷先生教授诗歌并没有照本宣科的打算,而是打碎制约诗歌的桎梏,当让学生们撕掉那本《诗歌五百年》的评价论述之后,说到:
我们读诗写诗,非为它的灵巧,我们读诗写诗,因为我们是人类的一员,而人类充满了热情。医药、法律、商业、工程,这些都是高贵的理想,并且是维生的必需条件。但是诗、美、浪漫、爱,这些才是我们生存的原因,就像惠特曼的那首诗所言:
啊!我!
这个问题不断重演的生命,
在戴运无信者的绵延车厢中,
在充满愚人的城市之中,
身处其中的意义为何?
啊!我!啊!生命!
答案是:
你在这儿,
使生命存在,使其有一致性,
使这个强而有力的戏演下去,
而你能贡献出一篇诗歌,
使这个强而有力的戏演下去,
而你能贡献出一篇诗歌。
当然,如果电影只是在基廷先生浪漫主义教育下构筑自己的框架,很难让我们感受到浪漫与自由的可贵性,而接下来的情节就是校方的禁锢思想与基廷先生的第一次交锋,当拉丁文教师麦亚勒斯特先生看过基廷让学生们撕书之后,在餐桌上给基廷提出暗示性的警告:
麦:不用道歉,很精彩,但那实在是种误导。
基廷:你如此认为?
麦:你冒险鼓励他们成为艺术家,但当他们了解自己不是伦勃朗、莎士比亚或莫扎特时,他们会为此恨你。
基廷:我们谈论的不是艺术家,我们谈的是自由思想家。
麦:17岁的自由思想家?
基廷:奇怪,我从未将你视为犬儒之徒。
麦:不是犬儒,是现实主义者,“让我看一颗因愚笨的梦想而挣脱束缚的心,我就能让你看见一个快乐的人。”
基廷:“但唯有在梦中,人才能得到真正的自由,以前一直如此,将来依然不变。”
其实电影到这里为止,都是基廷在以自主思考式的方式启迪学生,但是青年学生的好奇心永远超过成年人的想象边界,当尼尔等人对基廷产生浓厚兴趣的时候,他们便开始查询有关基廷老师的相关信息,而“死亡诗社”,这一象征着基廷自由浪漫精神的神秘集会,便成为了学生们的向往。
“‘死亡诗社’都致力于‘吸取生命中的精髓’,那句话摘自梭罗的诗句,每次聚会我们都要先读它,我们在老印第安人的石穴会合,轮流念梭罗、惠特曼、雪莱,那些伟大诗人的作品,甚至是我们自己的诗篇,在那恍惚的时刻,我们让诗发挥它的魔力。那不是个正襟危坐的组织,我们是浪漫主义者,我们不只读诗,还使之如蜂蜜般由舌头滴落,精神飞扬,女人昏眩,神也在此时诞生。”
基廷先生如是介绍着他曾经的“死亡诗社”。
虽然在电影后期的发展中,基廷出场的时间不如前半段多,但是所有后期事件的发生和情节的展开都是在基廷先生的影响才产生的,而最终尼尔的死亡被校方归结为“基廷先生滥用其教师职务,才直接导致尼尔培瑞的死亡。”
但是校方当权者这种欺骗和弄权的把戏只能压迫表面上的反对,却消弭不了抵抗者自由精神的觉醒,最后由陶德站在课桌上喊着:“船长!我的船长!”就是最好的证明。
觉醒者的抵抗|话语权的戕害
如果说由基廷先生和校方构成一对矛盾冲突的话,那么少年学生和家长及学生们的胆怯构成了本片中另一组矛盾冲突,这一冲突的高潮就是尼尔的自杀。
片中主要讲述了三个学生的觉醒,尼尔、陶德和查理(或者你可以称他为努尔达)。他们代表着三种不同的青年状态,尼尔是热烈的浪漫主义者,但是由于没有冲击现实的困囿,最终消散了芬芳;陶德是保守的自由向往者,他具有极度敏感的情绪触觉,只有在受到诸如尼尔的死亡和基廷先生的被迫离职才会爆发出最大的能量;而查理,则是彻底的自由主义者,他的自由是与生俱来的,基廷先生的到来只是促使他自由主义种子的成长,就像最后一节课的缺席一样,他从来都是群体中最耀眼的那一个!
尼尔的家世一般,父亲对于他抱有殷切的希望,致使每次尼尔想提出自己的想法或者与父亲向左的意见时,父亲都会说:“不要和我顶嘴!”这样长期的压制,使得尼尔经常处于孝子般的努力学习和梦想者的偷偷冲浪之中。
电影中有几个场景格外道出了尼尔的狂飙突进和无奈顺从,比如首先主动询问基廷先生有关“死亡诗社”的事情、积极的去参加戏剧的演出;但同时他也会因为陶德告诉他,他的父亲不会允许他参加戏剧表演时发出的无奈之语:“我连用此念头自娱片刻都不行吗?”
尼尔的死亡不是基廷先生下的催命符,而是自身浪漫主义气质敌不过家长话语权的锋芒造成的人性悲剧,这一点,尤为让我们警醒,当尼尔死前戴着荆棘圈的那一幕,仿佛是自由的朝圣者在朝圣途中的受难画像。
而陶德这个人物形象是最丰富的一枚石榴,石榴中的每一粒味道都一样,但是每一粒的形状却千差万别。他有着哥哥是威尔顿学院最杰出毕业生的巨大压力,有着自小养成的内向但又感情敏感的性格,所以他会惧怕基廷先生安排的诗歌作业,所以他是“死亡诗社”中唯一一个只参与而不发言的社员,但是他又是在上完基廷先生英文课之后,会在纸上写下“CAPPE DIEM”(及时行乐)的学生。而至于他会在电影最后,第一个站在课桌上喊道“船长,我的船长!”我们自然不会感到意外。
至于查理,那个在诗社中号称“努尔达”的帅小伙,他从出场到最后都是最具有自由气质的少年,每一次基廷先生的问题,他都会回答,不管对不对,他都有着自己的见解。其中有次回答格外机智,当基廷先生让大家练习走路,走出自己的风格时,只有查理自信微笑地靠在柱子上,基廷先生问他为什么不走,他淡淡地说:“我在练习不走路的姿态,基廷先生。”
可能我们的人生中都会有着数不清的老师,他们或是骗取钱财的辅导班二流从业者;或者中学阶段严肃不苟言笑的教师;或是小学暑假兴趣班的短期指导者;又或是大学阶段自顾而谈不管受众感受的硕士学位人。
但是,无论如何,我们的一生中,有些人还是幸运的,他会在一生中最需要启迪的时刻,接受到一位博学多才、风趣幽默的智者点拨,可能时间不多,可能只有一位,但是或许只需要一位像基廷先生的人,我们就足够认识自己。
有人曾质疑道:基廷先生是不是有引导学生走向浪漫主义的乌托邦,而废弃现实主义铁塔的嫌疑,对此,我却不这么认为,毕竟,基廷先生从头到尾,浪漫主义只是作为他的教学方法,他想告诉学生们的,一直是有关“自由思考”的知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