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程烟觉得自己又肥了一圈。
任凭她站在镜子前摆出各种卡哇伊的姿势，都遮挡不住近来脸部愈发圆润的事实。
苏浩的电话便是这时候打来的。
此时的程烟正一手敲打着小腹上的赘肉，一手捏着零食，慵懒地用肩膀与耳朵夹着手机，听到电话中某人劈头盖脸的第一句问候竟是：“丫头，最近瘦了没有啊？”
她怎么忘了苏浩向来是喜欢往他人身上撒盐的主儿。
“真是让您失望了，近段又发福了不少啊。”程烟咬着牙狠狠地说。
电话另一端传来某人愉悦的笑声：“没关系丫头，你多胖我都喜欢。”
程烟明智地在鸡皮疙瘩落一地之前迅速挂断了电话。
苏浩？
程烟不由得扬起嘴角，他俩的故事还真是源远流长。
从小到大，苏浩都充当着被程烟欺凌的对象：做了坏事替她挨训，成绩不好帮她辅导，想吃零食只要张张口，苏浩保准乐呵呵地送到她面前。压迫者心情愉悦，被压迫者也跟着笑逐颜开。
如今禁锢在大学宿舍里，程烟倒甚是想念曾经要风得风要雨得雨的日子。仔细想想，苏浩似乎除了伶牙俐齿偶尔厚颜无耻了些，还算是个靠得住的男人。
当然，排除自己总是被他的毒舌气得想要吐血身亡的时刻。
【贰】
英语六级成绩在程烟无数遍的“阿弥陀佛”和“阿门”声中仍旧惨不忍睹。
程烟中午打电话时无意中将六级成绩说漏了嘴，换来她妈一个小时的“六级考成这样，找不到工作指望我养活你啊！下次好好考，考不过我才锤死你”的训斥。她在心里颠来倒去地背《滕王阁序》，当背到“东隅已逝，桑榆非晚”的时候，程母终于有了挂电话的趋势，却在最后加了句“有空多打电话给你爸，昨天他还跟我说想你来着”。
程烟愣了一下，随即敷衍地点头，应了声“好”。
挂断电话，程烟便毫不犹豫拨通了苏浩的手机，开始哭诉自己惨绝人寰的六级成绩以及被程母喋喋不休呵斥的悲惨命运。
手机那端的笑声极其刺耳，即使相隔千里，程烟也能想到苏浩此刻幸灾乐祸的表情。
“丫头，你说你要是真找不到工作怎么办，不如我养活你？”
“切，像我这么活泼可爱聪明伶俐的人怎么会找不到工作？等我工作了，一定要去个离你远远的城市，清清静静地生活。”
程烟还在暗自得意终于赢了一场口水战的胜利，电话那头却忽然没了声音。
冷战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开始了。
开玩笑都听不出来，这个小心眼的男人。
【叁】
从早晨起，程烟的眼皮就开始一直突突跳个不停。
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果然，下午的演讲比赛，程烟同志完全不在状态。当她灰头土脸的从讲台上奔下来，只想立刻找个坑把自己埋了。
失败如同一头暴躁的小野兽，张牙舞爪地折磨着程烟脆弱的小心脏。
如果这件事发生在别人身上，程烟保准能长篇大论口若悬河地把他开导得一愣一愣的，可如今落在了自己头上，谁还能想到“失败是成功之母”之类的鬼话。
下意识找苏浩寻求安慰，手机里传来“嘟嘟”的声音却令她无比心慌。
哦，程烟忘了他们还在冷战来着。
然而一连几天，苏浩的手机都是清一色的无法接通，程烟似乎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
【肆】
程烟她爸住院的时候，程烟还在学校里心安理得地养膘。
程母的电话就这么打来：“你爸前几天胆结石，疼的在地上打滚儿，这两天动了手术，没什么大碍了。他不想让你担心，就一直没跟你说。”
程母说得云淡风轻，程烟却抓起钱包就向火车站奔去。
不想让我担心就没跟我说？你以为你演八点档电视剧呢。
刚赶到火车站，苏浩的电话便打了过来。
“怎么了丫头？”
听筒中的声音带着浅浅的笑意，程烟却因为这简短的关心眼泪蓦地刷刷掉了下来。
也许是听到程烟的啜泣声，电话那端忽然慌乱了阵脚：“怎么哭了呢？我不是在这儿的么？别哭了，乖哈……”
“你……你怎么不接我电话啊……呜……”
“我错了，我这不是打给你了么，别哭了，你一哭，我也想哭了。”电话里苏浩温柔的声音让程烟心头微暖。忽然间，听筒中一声尖锐刺耳的嗓声钻入程烟的耳朵。
“13号床程苏浩，准备到B超室做检查。”
【伍】
程烟生命中最开心的事，就是欺凌程苏浩。
她还记得小时候程苏浩最喜欢握着她的手一笔一划地在地上写：L、O、V、E.尽管他其实并不认识几个单词。
程烟握着手机一字一句。
“爸，去检查吧。还有，我爱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