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0年,世博会在上海举行,我和妹妹随妈妈去了上海,但并没有去看成。倒是来回的火车票我至今还保留着。
走的那天阳光很好,我穿着不知道在上海哪条街买的黄色T恤,下身短牛仔裤,外加一双小白鞋。直到今天还喜欢穿小白鞋,即便是夏天我也不会把小白鞋脱下而换上凉鞋。我特意叫石妈买了硬座,这样可以节约一张火车票的钱。一直觉得我妈特别高大,一手拉着很大的皮箱,一手抱着年幼的妹妹。不过,这种感觉随着我的年纪越来越大而变得越来越弱。
我和石妈的座位没有挨着,中间隔了一个人行的通道。周围的空位陆陆续续地被各地的旅客填满。车厢里太杂乱了,我们胡乱把行李放置好就坐了下来。几个人朝这里走过来了。
“他们坐这里?
”“等他们过来了,我们商量着把位置换一下。”石妈说。
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小伙把行李放置物架上,背包里的几本书和本子滑落到地上,我下意识的弯下腰捡起来递给了他。随行的还有一个年轻又时尚的姑娘,一个大叔,其他人我已经记不清。我们就这样并行的坐着,没有说话。直到打翻了那桶泡面。自从妹妹出生,我和我妈就得面临着随时尴尬的局面并且要为她收拾烂摊子。不久前,我妹就在人家新洗的大奔里吐了一车,后来是我用双手把车弄干净了,当时内心OS了好几场戏。妹妹调皮的小手伸了出来正好打翻了桌上的泡面,所幸不烫,但又弄脏了老妈一身。大家都聚集过来帮忙收拾打理,气氛很融洽。
原来年轻小伙是内蒙古人刚毕业不久,在上海工作,现在一行人出差到四川。虽然是内蒙古人却从小不会说家乡话,人长得很高大,眼睛很小,看起来又有一丝深邃。给我的感觉就是特亲切,像哥哥。火车上的时光好像没有那么无聊了。只有身边陪伴的是有趣的人,即使是硬座几十个小时,内心也觉得十分明朗。大家都熟悉了,位置都是随便换着坐下。聚在一起玩牌,他也要让我们教着一起玩扑克。实在疲惫了,我趴在桌上睡了,其实没有睡着,听见他和我妈的谈话,内容大致就是希望我能开朗一点。我就这样听着。听着听着真的睡着了。
做了一天的火车,小腿肿了起来,特别难受。看见我在揉自己的小腿,这个来自远方的哥哥把我的腿放在凳子上轻轻的给我按摩着,有模有样。夜晚窗外很宁静,车上的人也安静了。一些人看着窗外,列车行驶沿路偶尔透出的灯光。更多的时候窗外一片漆黑,列车内的灯光和人像映射在窗户玻璃上,窗户旁的人好像是在看外面,实际一直关注着里面。还有一些人的视线沿着过道看着另外一边的人。
我们很幸运了。还有一部分人没有座位,其中一些是没有票了只能站着,一部分是舍不得钱而没有座位的农民工。他们很疲惫了。自带的塑料水壶,手里啃着大饼,或者是家里煮熟的几个鸡蛋。爱喝酒的还会拿出一小瓶白酒,一口一口地往喉咙里送。依靠着走廊过道而坐。人多的时候上厕所、接开水都很困难,生怕磕了,踩了他们。这个阶层,有幸福,剩下的全是辛酸。我躲在他的后面,他用庞大的身躯为我开路,怕我在去接开水的这段路中摔倒。
两天一夜,火车入川了,下了车就是分别。他说想学学四川话,让我教他。
“后会有期”
一遍,两遍。到达成都已经是下午,下着小雨。他硬要把雨伞留给我们。石妈推辞了。
“再见”
那时候我已经有了第一部手机,我没有要他的联系方式。后来也再也没有见过。忘记了他的名字。曾经一度有过幻觉见到过他。一个人坐着回老家的汽车,挑了一个靠后的位置,头斜靠着窗户带着耳机听歌。汽车在乡间的小路摇晃着,隐约看见了那个高大的身影。回过神来,看见的身影已经远去,我的内心久久没有平静。
“他是不是也像我这样,期待再次见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