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初歌月的第三个升雨季里,予在底峰所有人的包围之中,底峰的人们习惯了这样的场景,用最低沉的嗓音发出邹雨般的声音。
“他们活不下来的”,“现在是升雨季,他们太轻了,升雨季一结束就会死的”,“放弃他们,你们俩还能再活着”
“扬!”,予竭力地嘶吼,打破了沙沙的雨声,“对不起,不要,至少让孩子们留下吧”,“至少、至少……”,仿佛用尽了全身最后的力气,声音陷入了更深的绝望之中,无助地喃喃自语。
在吉奥格峰的最底层,这里没有更多的食物和水再养活多一个人,每当有新生诞生在这里,孩子的父亲将把自己的名字和地位已留给自己的孩子,然后选择自己离开的方法,更确切的说是死法。懦弱者被其他人推入天空之中,坠落最终成为巨人的饵食;勇敢者则带上极少的食物,帮上绳索试图向更上一层攀爬,妄图能达到更高层,而得以生存,他们将失去名号被人们称为“目”,但都失足落入天空。作为父母不能放弃自己的孩子,只有两个规则之下,父母可以将新生儿放弃。一、孩子在雨季出生(降雨季,天空里的巨核产生巨大的吸引力,幼儿往往无法承受这种远强于自身承受能力的重力;升雨季则相反,巨核仿佛是在呼气一般,这时的出生的幼儿则身体过轻,升雨季一旦过去就在重压之下死去);二、双胞胎(只能选择一个活下来,没有母亲,新生儿根本活不过一个月)。
而如今予和扬在升雨季诞生了一对双胞胎,他们都还年轻,扬还要负责数十人的司人,身边的人们又劝说着他们,“这两个小崽子活不了多久的”、“你们可不能这么想不开啊”、“你们两救不了两个孩子的命”。予还是死死抱着两个孩子,一个人喃喃着。扬已经沉默了很久了,他爱着予,他并不怎么爱孩子,而且在这种时间出身,仿佛就是巨人的诅咒一样纠缠着他和予。虽然扬已经做好随时赴死的觉悟了,但是他也救不了两个,在这最底层,这里的人无法打破的,铁一般的戒律,‘一个人出生、一个人离开’。他的眼睛直视着予,予依然低着头,分娩的疼痛和无尽的压力已经把她折磨的没有生者的气息,过去数月在心中反复预演着将有的分别,而此时的她已经太过无能为力的,唯一能给予孩子的可能这有这十月的安稳以及这短暂的温暖了吧。
“他们说不定能活下下来,你的孩子的话”,一个的男人说着走了出来,裸露的上半身精壮的肌肉、黝黑的皮肤,肩上扛着用风干的藤草编织的绳子,“如果说是在降雨季活下来的你的话,说不定可以试一试”,他走向了扬旁边,对比之下反而显得有点矮小了。“你没必要这样,这是我们的事,我们自己解决。”扬没有回头低声的说到。“扬!你要做个自己孩子都保不住的废物吗”,肩上扛着绳的男人揪着扬的领口怒斥着随即松手推开了扬,他的名字是‘印’,是扬所管的人之一,比扬小几岁,也是扬从小到大的挚友。扬并没有愤怒,走到了予身边,抱住了予和她怀里的两个孩子,轻轻的亲吻着他们,起身对着一旁的人群说,“泷姐,予和孩子拜托你来照顾了。”,便和印离开。
在吉奥格峰最底层的最南侧,这里有唯一一根在底层边缘的巨石柱链接到层顶。扬看了一眼印,他的眼神里没有一点犹豫,便没有再多说什么了,转身将绳索将自己的腰间绑紧。“你们真的不在这石柱上绑上绳子?”一个驼背瘦弱的老者眯着眼睛对两个年轻人说到,老者是这底层的长老,也是最年长的人。“不用”扬说,而在一旁的印用更加轻蔑的语气说到“反正如果我们摔下来,你们也会马上隔断绳子,不如我们两绑在还有互救的可能。”,说罢抓了两大把谷物装到了自己的腰包里,和绳子腰带一起绑紧了,开始摩拳擦掌准备去攀爬这无数人挑战而无数失败葬身的崛起之路。一个妇女跑了过来,是泷——扬所司管的人之一,年长于扬,“予和孩子们我已经安顿好了,你就不用担心”话语未尽便离开了。
没有了犹豫的理由,印和扬开始沿着石柱向上攀爬,爬上了层顶,慢慢消失在人们的视线当中。不知道过了多久,没有声响、没有悲鸣,只剩下这雨季里没有停断的雨声。人们渐渐散开了,带着疑惑,带着兴奋,带着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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予抓住泷姐的手,眼里没有了光,“泷姐,话带到了吗?”,“嗯,带到了”泷似乎有点犹豫,但予长舒一口气没有在追问,她必须想办法让两个孩子能活下去,在升雨季之后活下去,而现在的她也根本看不清两个孩子的模样了,只能用手来感受他们的模样。这时长老来了,“他们两个人已经离开了,他们一定能好好地活着的。这两个孩子也会继承他们的名字,我也会在扬长大之前代替他司人的职责。”,然后给较强壮的那个孩子命名为“扬”,较瘦弱的孩子命名“印”,便离开了,“他们根本活不过下个降雨季”长老叹息道。
雨水慢慢达不到这底峰了,升雨季已经就要结束了,人们也不再议论和猜测两人“目”的去向,路过予的家门前也尽量绕远了走,不知道里面何时传出什么不祥的气息传到自家了。只有偶尔泷姐会用藤篮装着些粮食进去,然后不久便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