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姑姑探视而提及旧事,异起颐霜。

[---_____---、闲些日子空的很,便是荡回了顾府。他李昭阳一向不管我,我也一向拿捏这副家主一职倒是闲得很。背手转着手中小瓷瓶,另一手转着那小扇,路过这阁,一时好奇心起。便是敲了门,瞧瞧这顾家风水养了些什么人,也是好的……]



【长指抚过洞萧身润泽的漆乌,唇若凝透胭脂一抹笑弧浅绽,欲将萧蘸唇一曲低奏,闻见叩门声。】

【黛眉蹙起一道疑怪,却也不作声响。轻叩下洞萧在案,起身步去开门。】



[----、敛过一袭黛青水裙,右手婉转扇骨漏过指隙,不知画了几许苍白年华。收好小瓷瓶,突然觉得自己莫名有些酸的文捞子,却是在门开了的时候启了唇,轻笑--:]“这阁里,倒是藏了好一个干净的美人儿呢?”[----、啧啧两声,倒也合了这嘴,笑眯眯挑起凤眼了看着她一言不发了。]



【若兰三指轻搭门棱,住力而开。徐徐宽广了视线,定眸瞧去,门外阶上立着的,非七姑姑而谁?】

【自幼对七姑姑的耳闻也不算少了,只是奈何她出阁前我与她倒未见过几次面。故而还是不算得多熟识。】

【不过这番片刻的思忖,只因着是有亲缘的姑姑,便半分未肯怠慢。故敛了罗绣了蒲柳柔韧的裙摆,微侧过身让里,勾唇和婉如风笑道】

:七姑姑这是打趣曲夕呢。快进来坐着。



[----、单单挑起的凤眼,将这妮子的点点眉眼切切实实地收了个彻底。曲夕?是了,那呆头呆脑的夫妇绝配下的孩子?也是,我家疏寒他妹子?顺着她入了阁内,一眼扫到了桌上那物什,不由眉目间升起几点兴致,却是不曾将话题引了去,淡淡却是掺了调笑开口--:]“曲夕倒是说说,姑姑怎得打趣了呢?”[----、我这般恣意风姿卓越高傲流光溢彩的女子,怎会?笑着坐下,随手捞过桌上物件,手中轻转,浅笑--:]“不错不错。”[----、只是,不错在哪里呢?得不到个结果。]



【待七姑姑入内,打量着这屋内有客,倒不好掩门令屋内颜色昏昏。故而将门半掩,只道自己这颐霜苑内素日也鲜少人来,应是无大碍的。】

【敛袖回身,亲自去倒了一杯茶。浅然笑对她那一句趣问。】

:曲夕不过蒲柳之姿,哪里称得上“美人”二字。七姑姑这不是打趣是什么。

【递过茶杯,眸波盈盈滑过那支萧。并未深究那句“不错”的意味,只是掸了掸衣摆衽边,和声低婉】

:不过是闺阁玩意儿。七姑姑也喜欢?



[----、接过茶杯,轻晃被口眸光琐着那随着荡漾的茶水,突地也是一瞬忆起那年那月那时那刻那景…那人。哥哥,焕哥哥。并未将茶递至唇边便轻扣回桌边,勾唇轻阖--:]“确实客气……这蒲柳之姿,我倒是常听那些风月破瓜有些个年岁姑娘挂在嘴边的自谦是了。丫头,你不过几大,这小美人却是适合的,不必谦虚,恩,不必。”[----、眯着个眼,一如对所有人的那般尖锐不容置疑的倔强顽固开口。依旧垂了个眸子漫不经心地转着那玩意,笑眯眯--:]“是不错,丫头玩玩倒是真…不错的。”



【不明白她的意思,却也觉不是什么需要费心思讨个明白的事。便是低敛了如帘的乌青鸦睫,笑意如泓入眸雪腮染几分胭脂色,算作应答了。】

【见那支萧在她灵巧指间转动,忽地想起似乎是听闻过眼前这位七姑姑擅音律布罗棋。方展颜道】

:七姑姑若欢喜,便奏一曲给曲夕听听可好?曲夕也时常听得府里头说,七姑姑待字闺中时,在音律上很是通懂呢。



“有生之年,有允再不碰笙萧。” [----、微敛了细眉也不解释,自顾自取了一埙出来,试了试音色,抵了唇颚描画了流年,吹了糜音仿若不闻。采了那时景,响了那时情。而后曲毕,浅浅笑意--:]“你这丫头倒是嘴甜。笑得…也挺好看。”[----、如是自己,也笑得一脸人畜无害。]



【闻见那一声幽幽之语,道是有允平生不再碰笙萧。没得心底倒也似有股子细腻的凉疏沉沉。】

【待自思着说些什么好来圆这尴尬,却不想她已自顾着取了一只大小如雁卵的陶埙来。】

【埙声甘厚淳淳而悠远,有情、有景、有音、有色。乐律是通心的,这一曲听来,便知非是我这般浅幼的年纪能够驭奏的。】

【双眸内泛涟起的微微讶色难掩,终了,还是一抹莞尔带过。】

:原来通晓乐律的大师在这儿呢。可知是曲夕素日里好高鹜远了,放着这现成的七姑姑却是不知讨教。......曲夕便是有几分颜色,也不过赖着爹娘的福份了。



[----、微微挑眉'诚惶诚恐',打心眼儿里头不以为然,也懒得多言,只片语--:]“不过阅历。”[----、不平望帆,怎知千帆过。如此,惶恐复加不尽其然。爹娘?眸底一层深深厌恶偷藏,眸前却了然了然,敷衍色挪揄色调笑色嗤笑色……千般万般不复,叠叠而显,混浊,掩了本色,呵呵一笑了之--:]“自然,自然…只是--”[----、抿了抿唇,不经然指畔抚过唇瓣,浅笑转之--:]“我可不怎得,我嫂嫂…你娘亲她,这满庭芳出来的,岂不是这般浮华音律歌舞更甚?我自没那福分见过,但大哥二哥都一定都如斯清楚这般觉得了罢。”[----、字字咬了个实在,鄙夷色藏了个仔细,笑眯眯道。]



【不过阅历。短短四字,恐怕耗费的终是那须臾年岁不知能蹉跎多少的春秋。】

【凝眉低眸顾着指尖在袖口上缠绞,一时倒也不知所言。只腹诽着这七姑姑的脾性好难伺候,顾左右而意在它,却教我如何以之应对。】

【直至她末一句提及了娘亲,才引得自己神思专注去听听这话里的究竟。】

【怎料那字字句句愈发不似什么好言好语。那针尖样的言语寒刃着如逼在脊,甚是刺心。满庭芳?纵是不曾流连过也是听过那糜烂之地的盛名。】

【指尖仅寸长不到的蔻甲生生攥进了柔嫩的掌心,便有一道裂纹沿着掌心血液直直划到了心口。有风徐徐灌入,凉彻了骨血心肠。】

【古圣先贤教诫有云,劳苦莫教爹娘受;这污诽之言,便是更不能教爹娘受着。倒不为同亲缘血肉的姑姑去争什么,只不过争的爹娘那一个清白誉。】

【强忍着胸口翻涌起的一股难咽之气,唇瓣却甚有几分艰难扯开了一丝笑容。桌柱之下掩着纠缠指间扭绞出的苍白无血色。】

:曲夕年纪还幼小,听不明白七姑姑的意思。曲夕只知道,娘亲常常教导曲夕“孝,德之始也,悌,德之序也,信,德之厚也,忠,德之正也。”,娘亲深是明白这道理,方教导曲夕如此。曲夕以为,有阅历如此的七姑姑,应是比曲夕更得其几分了悟。



[----、笑眯眯不改,淡淡晒笑瞧着这丫头,见她那些小动作,不由眸中染了点点嗜血的笑意。不待见便是不待见,倒不是她苏念卿的出生,而是这三人那缭人的纠缠。我,厌恶极致,这般窝囊,感情处理不好,要死要活,两个男人为了这一个女人,一个做不了什么的女人,虚度荒废一切。真的,恶心。那女人也真顽强,腹部那一刀,倒是换回这么多孩子,呵。挑了挑眉浅浅糯音笑着--:]“是了,这满庭芳尽出奇女子,嫂嫂她这般的深明大义,怎是我这般粗谙人事情谊的人能及得上的,拿我与嫂嫂比,岂不是折煞?”[----、孝悌信忠?丫头,天真原来是会传染的呢?你娘是我见过最如此的女子,初见那点,我可没忘,笑道--:]“德?何为德,曲夕可真明白了?一物彼一物,理解不甚。我不是嫂嫂,也更不奉她那一套。如此我才坐到这个位置…如她…呵呵”[----、始终,只能控制了那两没用的男人,这般的出息,再有效,我也不屑。]



黛眉间一颦。只管不住快嘴辩驳道】

:七姑姑这番言语,倒教曲夕不明白了。七姑姑怎的句句不离那满庭芳。且曲夕只知道爹娘鲽幸情深,众人是看在眼里的!纵是曲夕不明白德,七姑姑该是明白的。



[----、不咸不淡扫她一眼,懒得多解释,只闲闲开口--:]“这满庭芳么,自是与你娘她关系斐浅罢了,你要真想明白这所谓劳什子情深,自个儿寻这府中老人去问吧。嗤,到真够情深”[----、情深到她小叔子他二弟为此而死,真是好一出深情。]“我佩服得五体投地不能言语啊。好了,我说过了,我不奉你娘和你说那劳什子什么挂嘴边作样子的德。听着,我,不屑。”[----、甚至,不耻。捞起一抹诡异的笑,终懒得言语。]



【孩童般纯挚清澈的心地便是再不容自己爹娘受诽,却又怎么好去驳亲姑姑的辩白。可若不驳这亲姑姑的辩白,就只能放着爹娘受诽而不管不顾不成?】

【子曰道是巧言令色鲜以仁,非我不会不知。只是这三寸不烂之舌,实实不该留着抢白族亲血缘。更何况她是长我一辈,长幼之序,我怎么不明白。】

【徐徐抬眉,一汪清泓流碧的眸子投去视线无畏无卑而温和有礼,吐字温热而珠矶清泠如落地的粒粒琉璃。】

:难道七姑姑以为的德,便是不敬己兄嫂、离间人母女么。若如此,曲夕是断断恪守不来的。

【双腮梨涡极力漾出一抹淡醇清郁,只是那家常话之流转暖玉是再做不到了。】

:七姑姑回来一趟恐怕不容易,曲夕也不敢多叨扰碍了七姑姑的正经事,在此不做相送了。七姑姑走好。



“若值得,我方敬。小曲夕,你若护母心够实,又岂是我能那所谓离间的了的?况且,对你七姑这般直白不客气?倒是真遵了那德。别忘了,我再不合你心意,你也得称我一声七姑。”[----、顿了顿,看着她展颜。]“还有,你也可以唤我一声,副家主。”[----、起身理了理裙摆,悄然走到了门口,笑道。]“这也是我可以在你这对你说这些话的资本,这个府里,能者当劳。”[----、你若寡断儿女情长,便只能如你母亲一样,被我明目张胆所不耻。肉弱强食,如是。笑笑转身悠哉而离。]



【半掩的篡雕梨花深闺门被拖迤了低厚悠远的韵音。地砖上几缕淡薄流华被霎时透门槛而入的强烈光线映得煞白。】

【教这突来的光线不适,略一偏首颦蹙了远山青黛,微眯起鸦青睫羽半掩琉玉眸。】

【待再次抬眸视去,那抹人影已离去,消失在疏花重影后。一叹,是怅是惋。】

【只道我做好侄女本分而已,其余随她。副家主,我偏不信这副家主的职责是以口荼毒,更不信这诺大合家一院府,只有针芒是处道。】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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