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系原创,文责自负)
1.
又是一个秋,可真快。岁月裹挟着我们踉踉跄跄地前行着,甚至都没有闲暇停下脚步去细细的品味过往,比如那些藏于心底的小秘密,比如那些曾经随风飘过耳畔的淡淡的香……
若干年后,钟可晴鼓起勇气在谢程的对话框里写了一条信息:“其实,我曾暗恋过你!”字的后面,她还发了个呲着牙的可爱的小笑脸。
看着那几个字,她踌躇了片刻,举着一根手指,在点与不点之间徘徊着,但终于还是鼓足勇气点了下去。
消息一经发出,自尊心极强的她,就突然后悔的又补充了一句,“其实,也不能算是暗恋,只是,只是一种对某个异性看着顺眼所引发出的好感吧!”
她心平静了些些,对对对,这个补充就当做是种灰色调,可以调和一下那么单刀直入的头一句话,使色彩能够暗淡一点意思也不那么明显吧。
虽然有点欲盖弥彰,钟可晴还是从胸腔中吐出了一口大气。
只是不知谢程会如何理解,她还是有点忐忑。不过,反正是相隔千里,也看不到彼此的脸,管他是什么表情呢!
秋阳西垂,楼下的树叶在光的余晖里轻轻地摇晃,似是泛着几分留恋,仿佛要追挽着什么。
这个季节,这个时辰,刚好适合站在楼上的窗子里望着下面胡思乱想。
因为没有什么刻骨铭心,所以也就谈不上心神憔悴了,就像女生看了《上海滩》后对许文强的遐想,和男生看了《上海滩》后对冯程程的遐想般的也只是一场梦里的渴望。
虽则如此,也是一种美好,也是一缕淡淡的香……
2.
并不是每个邂逅都是浪漫的,人生大多平淡无奇,诗和远方也只是出现在小说里。
钟可晴和谢程是同学,却不在一个班级,他们的初识是在学校的排球队里。
谢程个子高,球打的好,特别是扣球很有杀伤力,很难被对方所接住。
钟可晴其实不会打排球,在一次体育课上,她正拍着篮球跑三步篮时,不知怎么的就被体育老师给选中,让她进了校排球队。
去了后她才知晓,以她的实力,也只配做个替补队员,但替补队员也是不可或缺的,反正她也没有什么目的性,于是就留了下来。
都说十五六岁是花季,但那时的他们单纯的犹如一张白纸,干净的没有一点色彩。男生女生们见了面,能叫一声名字就算是个奇迹了,一般情况下没什么事情是很少有所交集的,甚至连男生女生同桌都要在桌子中间划出一道防线来。
“嗨!钟可晴,给捡一下球!”排球场上正练着球的男排队员中飘过来一声喊。
“哦?哦!”钟可晴看到那声喊——其实她并未听到是谁在喊,但只有谢程朝她招了招手,所以只能说看到那声喊。
钟可晴没有犹豫,她跑了几步撵上那个球,捡起后,左手把球往上一抛,右手攥拳待球下落时便用虎口部位“砰”的一声好巧不巧的就把球发到了谢程那儿。
“哟,有潜力呀!”谢程边说边手忙脚乱地举起双手,隔着网把球弹到了对面,于是双方又接着练了起来。
她的出现竟像是从没出现过一样,更别说能荡起什么水花了。
钟可晴去了女队员那边,两人一组地练托球,练扣球……
不经意间,她发现和自己一队的大美人林华边心不在焉地托着球,边时不时的拿眼睛往男生那边儿瞟。顺着她的视线,钟可晴发现,她看的竟然是谢程。
不知是巧合,还是本来就是,钟可晴似乎感觉得到,谢程正往这边看着林华在笑。
“原来如此,他们这是在眉目传情!”
钟可晴虽正处于男女之情的懵懂期,但有关爱情的小说她那时也是看到过的, 所以她自己觉得自己很明白,他们这就是在脉脉地传情。
想到此她不由得就红了脸,“林华,你先歇歇,我口有些渴,得去水房喝水去。”
人家两个人在传情,脸红的竟然是她,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可笑。
她本来是为了逃避,躲开当电灯泡的尴尬——她自己以为自己是电灯泡;也想给他们个方便,省得自己站在那儿阻了他们传递流波的视线。
可若干年后她才知道……
3.
明明有可能走在一起的两个男女,只因“误会”这两个字,却阴差阳错地改变了彼此的走向。
谢程在打球的间隙朝女队员那边看了一眼,正巧见钟可晴和林华在练托球,于是便很自然的笑了一下,可当他再看她时,却只见钟可晴往水房跑去的背影。
他哪里知道,人家这是在躲着他。
钟可晴也不知道谢程是在对她笑,还以为是对林华笑呢,如果她知道也不会借故逃走的。
至于她如果知道了谢程是对她笑她会怎么样,那就不可而知了,毕竟那也只是如果。
如果只是“假如”,“假设”,不是真的。
谢程呢,就更不会知道钟可晴的误会了,实际上,他对她还是挺有好感的。
“呵呵,这个钟可晴,虽然看上去有点木讷,还冷冷的,倒是个纯真的,想看谁就光明正大地看,不想看谁就冷若冰霜地不看,你明明站在她面前,也似不在一样,倒是个有意思的。再看那个林华,仗着自己长的好看,父亲又是个当官的,眼睛总是在游移,不是瞟这个,就是瞟那个,一看就不是个安分的。”
下了体育课,谢程拿着球边走边在心里东想西想的,当那个圆圆脸的长辫子姑娘浮现在脑海时,他嘴角弯出一个只属于少年所特有的浅笑。
同为女子,同样梳着两条长辫子,个头也差不多,但钟可晴眼里似汪着一潭水,清澈的一眼就能见到底。而林华呢,眼神总是迷离的,朦胧的,左顾右盼的,让人难以琢磨。
不过说实话,早熟的林华确实很有男人缘,很对高一届或两届的学长们的心思,男排的队员中就有两个时常和她眉来眼去的,谢程又不瞎,他看得很清楚。所以,他从心里看不惯林华的朝秦暮楚。
谢程把球放到体育器材部那儿后,就往水房走去,一脸的大汗,一手的泥土得洗干净了,不然下节语文课会弄脏了书本的。
“钟可晴,又练球了吧,看你的脸就知道。”水房烧水的师傅笑着道。
“李师傅,我的脸怎么了?”钟可晴看着比她父亲还大些的中年男人问道。
“怎么了?红呗!你的脸本来就圆,这一红啊,更像是苹果喽!”说着还哈哈哈地笑了起来。
烧水的李师傅,名唤“装甲”,因为他平易近人,同学们私底下都亲切的叫他“装甲车”师傅。
谢程正好走了来,正好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他看着钟可晴那张红红的小圆脸,觉得李师傅说的很贴切,真的就像是红透了的苹果一样,于是,便也下意识地跟着笑。
钟可晴被笑得有些羞涩,嘟着嘴想着用什么话来回敬他,“李师傅,你,你以后别叫装甲车,叫坦克车好了!”说完,甩了甩手上的水,一溜烟儿地跑了。
“哈哈哈哈,管它是装甲车还是坦克车的,反正都是打仗用的,都行,都行!”李师傅朝着钟可晴跑去的方向大声道。
钟可晴跑着,根本就没回头。
“这个钟可晴呀,真是个好品质的孩子,见到谁没关水笼头,随手就给关上,还常常帮我收拾水池子呢!”李师傅对正洗手洗脸的谢程道。
“嗯,听说她是家里的老大。”谢程淡淡的道。
一般说来,家里的老大都有奉献精神,李师傅自然是明白的。
4.
一缕烟消失了,就永远的消失了,所以说,往事并不如烟。
重新拉开岁月的帷幕,只要你肯细细的找,总会从那些褶皱之间,从那些积尘的下面,找到些虽没有发生,却曾期待发生的美好过往。
“昨夜我还在梦里,不知何时竟下了一场雨。我醒了,一些蛰伏在冬里好久的它们,和我一样抻了个懒腰也醒了!
不信你抬眼看看枝桠上紫色的嫩芽,不信你俯首瞧瞧脚下绿色的小草,不信你扭头瞅瞅东方那冉冉升起的春光……
都醒了,都醒啦!都在发芽抽条,都在这个希望的季节里种着自己的希望!
春风春风,请你拂我一下吧,快些让我长大,我也想挥撒出我希望的种子,我也想……”
语文老师在谢程的班上,手拿一本横着翻的作业本深情的朗读着。
“老师老师,这是咱班谁的作文啊?”老师刚把全文朗读完,一个男生就急不可耐地举手问。
“这不是你们班的,是三班钟可晴写的有关春天的作文。你们,不是也都写了吗?”温婉端庄的女老师微笑道。
“是,我们也写了!”同学们拖着长音儿回答。
“你们觉得她写的怎么样?”老师问。
“好,当然好了!她怎那么会写,我可是还没写完呢,只写春来了,草绿了,花红了,下面就不知要怎么写了。”一个男生挠了挠头道。
“那是因为人家不只是看景色,还会思考……”
谢程想着钟可晴作文里的句子,把嘴弯成一个弧度。
“真看不出,她作文写的那么好,木讷的外表里竟藏着如此浪漫的情怀。”
放学了,体育委员通知所有排球队的队员到操场练球。
谢程收拾好书本,掀开桌盖,连同书包一起放了进去。
“谢程,快走啊!”一个已走到门口的排球队男生,回头喊了一句。
“哦,你先走,我马上就来!”谢程道。
其实,他故意磨蹭是想和钟可晴来个“不期而遇”,他们俩的教室中间只隔着两个教室,而每次练球钟可晴都是最后到。
谢程如愿以偿,他走出来时,钟可晴也恰巧从教室走出。
“钟可晴!”谢程喊了一声。
“嗯?”钟可晴转下头有点意外,没想到谢程会喊她。
“为什么每次练球你总是最后一个到?”谢程紧走几步,并刻意地看她哪只脚在前哪只脚在后地和她统一步调。
“我是替补队员,又不用先上场,着什么急?”钟可晴两手抄着兜儿语气没有一点温度。
“哦,这样啊。”
“嗯。”钟可晴往操场上瞅了一眼,“你还不快走……”
“为什么?”谢程不解。
“有人在等你呢!”钟可晴把下巴往前撅了撅。
还没等谢程反应过来,钟可晴把手从兜里掏出,甩着两只胳膊先跑了。
谢程这时才看到,林华在那边正望着他笑。
谢程假装没看见,紧走几步站到了男生的队里。
“男女相对,各站一排。”体育老师吩咐。
没一会儿排就站好了,也是巧得很,林华对着的正是谢程。
林华暗自高兴,谢程心里堵的慌,却不动声色。林华的父亲是当官的,他不想得罪她,谁都不想。
“真是合了他们的意了。”林华旁边的钟可晴在心里道。
“哎,林华学妹,你这件衣服真好看,能显出体形美来呢!”谢程旁边高两届的学长眨着眼睛小声道。
“真的?”林华看过去眉梢眼角都带着笑。
“学长,咱们换个位置,省得你们说话不方便。”谢程拽了学长一把主动站到了他的位置上。
这下可好,谢程站到了钟可晴的对面。
5
记忆里曾经的碎片,就那么一串一串的挂在那里,偶尔回首看一下,心中的那丝暖意依旧还在……
那天,谢程和学长换了位置后,他看着钟可晴很开心地笑。
少年的笑溢着阳光,含着真诚。不知怎么的,自从听语文老师朗读过她的作文后,他一看到钟可晴就会由衷的涌出笑。
钟可晴呢,有些茫然无措,一眨眼的功夫谢程就从林华的对面到了她的对面。不过片刻她就平静无波了,“这可不能怨我,是你自己要换位置的,我总不能和你一样,和林华也换了位置吧!”
心里这样想着,倒也坦然了不少。
“好了,每个相对着的同学一组,练托球扣球。”体育老师又道。
“你等着,我拿球去。”谢程看了钟可晴一眼,很快就跑到球筐那里拿了球来。
“开始吧!”谢程瞅着钟可晴,把球往上一抛。
钟可晴还没准备好,急忙把双手拢在一起,“砰”的一声就把球垫的飞出去老远。”
“你!”谢程这个气呀,哪有这么直挺挺的垫球的,怎么腿也不躬,腰也不弯?
虽然他并未说出口,钟可晴也是看出了他的气急败坏。
谢程迈着大长腿跑去捡球了,钟可晴突然蹲在地上捂着嘴笑了起来。
谢程拿着球返回,见钟可晴蹲在那儿笑的发颤,便嗔怪道:“你啊,头一个球就给垫跑了,还笑!看看他们,球像长在彼此的手里似的。”
“我哪会这些技巧啊,也没学过,不知怎么就稀里糊涂的被高老师给弄到了这儿。”钟可晴的语气中有几分委屈。
他们的体育老师姓高,是个儒雅的不像体育老师,看上去很文艺的一个老师。
“许是高老师知道你有文才吧,你知道的,高老师很文艺的哦!”谢程拿眼睛悄悄的看她。
“你说的这是哪儿和哪儿呀?打排球又不是作文。”她抬眼见他正在看自己,赶紧躲过了他的眼神。
“语文老师把你的作文当范文拿到我们班上去读了。”
“啊?你说什么?”这下她不看他都不行,惊讶的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你写的真好。”谢程抬头望向天际,“只是不知你要挥撒出的希望的种子是什么样子的。”
“当然是五颜六色的,是斑斓的啊!”钟可晴索性坐正了身子,把手放到膝盖上也仰头望向了天际……
“练球,练球,不要唠闲嗑了,没见太阳都向你们招手了吗?”高老师警告,那意思是天都要黑了。
两人相视一笑,钟可晴吐了一下舌头。
“来,快起来,我教你。”谢程向钟可晴伸出了手,钟可晴踌躇了一会儿,不情不愿的把手递了过去。
谢程很自然地拽起了钟可晴,神色平静,竟看不出有丝毫的羞赧。
那次,谢程教会了她很多有关排球的技术和技巧,比如发球、接球、垫球的基本动作,还有各个方位接球的正确姿式。
太阳终于躲到山后休息去了,一轮半月不知何时已挂于天际,虽不圆满,却很真切……
6.
“钟可晴,昨天……”林华居高临下,站在教室门口的台阶上,一副富家女审视下人的样子。
见她刻意的欲言又止,钟可晴瞥了她一眼站在那儿就是不接茬儿。
“哎,昨天和谢程练球收获不小吧!”林华沉不住气,语气中明显带着嫉妒。
“也就那样儿!诶,昨天可不能怨我,我也是受害者。”钟可晴为自己辩解。
“别得便宜买乖了,你怎就变成受害者了?”林华没有让路的意思。
“你不知道,谢程说我太笨,让他那个猛训呀,一个劲儿的发球,垫球,发球,垫球……你看,我的胳膊都肿了!”钟可晴卷起袖子给林华看。
“嗯,她这话倒是不假,我看到谢程让她不停地垫球呢。”林华心里说,脸上有得意之色。
“还不是见你和魏学长说话不方便,谢程才明智的随了你们的愿,不然胳膊肿的可就是你了!”钟可晴不咸不淡的道。
“你!”林华恼羞成怒。
“怎么,难道不是吗?‘林华学妹,你的衣服真好看,能显出体形美来’……”钟可晴小声地学着魏学长的语气。
“好了好了,我逗你玩儿呢!”见有人走过来,林华赶忙转怒为笑,她可不想让别人听见魏学长对她说的那些话。
其实,昨天钟可晴和谢程练球时,她看到了林华边和魏学长开心的聊着,边还时不时地拿眼睛往他们这儿扫。
“吃着碗里还看着锅里,真是贪婪。”钟可晴心里道。
“对了,要比赛了,今天放学继续练球你知道吗?”林华说着正欲转身进教室,听到有人叫她。
“林华,你等一下。”谢程走来,手里还拿着一本书。
“哦,谢程呀,你找我?”林华语气嗲嗲的,笑着从台阶走了下来,顺便还瞥了钟可情一眼。
钟可晴哪有闲心看她,趁机三步拼作两步的闪进了教室,她可不想站在那儿讨人嫌。
“这书给你。”谢程伸手把书递给林华。
“什么书?”林华兴奋地接了过去。
“你自己看吧,是魏学长让我顺道捎给你的。”
“梅里美的《嘉尔曼》!我还没看过这本书呢!”林华低头翻着。
“我走了,你慢慢看吧!”
“谢程,谢谢你了!”林华向谢程的背影招了招手。
林华洋洋得意的进了教室,走到钟可晴身边扬了扬手里的书,“梅里美的《嘉尔曼》。”
钟可晴坐在位子上看了她一眼嗤之以鼻的笑了笑,心里却说:“知道你们好,炫耀什么!”
并不是她擅妒,而是有次林华向她炫耀,“我爸说了,我将来要是找对象,就找谢程那样的,他们家家境不错,父亲是高级工程师,母亲也有工作,再说了,谢程个子高,长得也好看……”
林华喋喋不休,后面的话她也没往耳朵里进,不过就是两人好呗。
虽然他们都还小,谈婚论嫁还早着呢,但钟可晴觉得,林华配不上谢程。
谢程稳重于同龄人,学习也好,重要的是真诚。
下了最后一节课,钟可晴这回没磨蹭,而是背上书包先于林华去了排球场。
她把书包放到一边儿,去球筐里拿个球,自己伸直两臂一下一下地垫着球。
昨日谢程教的不错,今天她觉得顺手多了。
“来,把球传给我!”谢程跑了过来。
“算了,林华马上就到,你还是等着她吧!”钟可晴没看谢程,继续自己玩着球。
“她到不到与我何干?”谢程一个高弹跳抢到了球。
“你!你给我……”钟可晴跳着去够球。
“给你什么,有能耐自己抢啊!”谢程笑着,大长腿左闪闪,右闪闪的,钟可晴怎么也抢不到球。
此时的钟可晴忘掉了不快,忘掉了林华和谢程的事,他们就是一个拿球,一个抢球,在场上追逐着的彼此都有着朦朦胧胧好感的少男少女。
他们跑着,笑着,抖落掉了所有与此时无干的碎碎念念。
原来,冷冷的少女也有淡淡的清香;原来,款款的少年也喜欢淡淡的味道。只是,都在不知不觉间……
7.
岁月虽已泛黄,那支勾勒青春岁月的笔,却记录下了那时所发生的一切……
在学校的西南角,坐西朝东和坐南朝北的两栋房子的对角处,有一棵不知多少年树龄的老柳树,那上面不知是哪一年被哪一位闲者给安上了一个很结实很结实的长长的秋千。
秋千周围没有墙,四通八达的哪儿都是道。
学校的少男少女们一下了课,便就抢着往老柳树那儿涌。先抢到的,或坐或站,在那块被磨的光亮光亮的木板上,被站排等秋千的人给推的老高老高。
男孩子们被荡的越高越大声欢快的叫,女孩子们正相反,有的被吓得眼泪都流了一地。
久而久之,那块领地就成了男孩子们的专属地,女孩子们只能望其兴叹!
“谢程!谢程!谢程!”
钟可晴听到了很多人在有节奏地喊着。好奇心的驱使,她往声音处走去。
秋千荡得很高,几乎到了老柳树的最高处,一个高个子大长腿少年,如一个英雄样的站在秋千上,他面带微笑,脸儿红红的,两手抓着粗粗的麻绳,没有一点儿怯意。
几个少年轮番上阵地推着秋千,一群少女围成个半圆喊着谢程的名字。钟可晴走过去,发现其中喊的最欢的就是林华。
谢程可不仅仅是简单的荡,偶尔还来个亮相,不是把一条腿伸到后面,就是把一只胳膊伸到旁边……
“这个谢程,胆子倒是大,还敢一只手把绳,被甩下来可怎么办?”钟可晴笑不出来,眼睛里明显有着担忧,她似乎想起了什么。
谢程居高临下地发现了她,看到了她冷冷的脸,看到了她眼睛里的担忧。
他马上控制住了秋千,缓缓的慢了下来,“换你们谁上吧,我喝点水去!”说着从秋千上跳了下来。
紧接着又有人上了去,林华喊的意犹未尽,她瞅了谢程一眼便又继续加入到了啦啦队当中。
此刻的钟可晴正气乎乎的往水房的方向走,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反正就是气。
谢程撵了上去,“嗨!等等我!”
钟可晴听出了谢程的声音,却并没有回头。
“我说钟可晴,你等等我!”谢程撵上去拽住了她的胳膊。
“别拽我!”钟可晴很生气的大声道。
“你,你为什么这么生气!”谢程不解的问。
“秋千荡得本来就高,你还松开一只手,多危险你知不知道?”钟可晴几乎是喊。
谢程瞪大双眼,他第一次见到钟可晴发火。
“有个女生因为荡秋千时乱动,都摔成了脑振荡你知不知道?”
钟可晴继续喊,谢程看到她眼里有雾样的东西。
“你,你这是在担心我?”谢程试探地道。
“谁,谁担心你了?该担心的是林华,可她,可她见你做那么危险的动作不阻止反倒还笑!”钟可晴转过脸用衣袖抹了一下眼睛。
“谢谢你,竟然这么担心我。”谢程心里暖暖的,竟不自禁地伸出手抚了抚她的头顶。
少年的抚触轻轻的,柔柔的,还有一点点的怯怯……
8.
他们比太阳起的早,背着行囊,带着几分雀跃还有未知,坐车去友邻学校参加排球赛。
林华到哪儿都是风云人物,她抢先坐到了前排的位子上,扬着一张傲娇的笑脸,频频地回头和几位学长热火朝天地闲聊。
“魏学长,我这儿有饮料你要不要?”
“先放学妹那儿,等我渴了再找你。”
“好的好的,你自己可想着哟!”
“学妹放心,我会帮你这个忙的。”
“孙学长,我这儿有饼干,你早上吃饭了没?”
“谢谢学妹,我吃过了!”
“什么时候饿了,找我就是。”说着还向他抛了个可爱的媚眼。
“好,知道了。”
……
谢程就坐在她的旁边,忍受着她的聒噪。
谢程是被她硬拽着坐在身边的,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谢程又不大好意思过份拒绝,只能坐那儿了。
钟可晴最后一个上车,低着头直接就往后面走。
“钟可晴,你坐这儿,我到后面去。”谢程站了起来。
“我给你占的位子,你学什么雷锋啊,快给我坐下!”谢程刚站起来就被林华给按了下去,不过林华的声音很小,钟可晴没听见。谢程的声音她倒是听见了,却装作没听见。
坐在副驾驶位子上的高老师,扭过身子,带着几分儒雅的严肃,往一个一个座位上扫着,“静一下,不要说话了!”
高老师一事同仁,可不管谁的父亲是当官的,还是普通工人。
林华有点窘,赶紧转过身子闭上了嘴。
“看看身边的人,都到齐了没有?”
“到齐了!”大家互相看了看齐声道。
“咱们整体的水平不如邻校,但几个扣手的水平却高于他们。所以,不管男排还是女排,场上一定要专心,二传一定要到位,这样咱们才有机会拿分。”
“知道了老师!”
“还有,几个后补队员也要做好心理准备,我都会让你们上场体验的。好了,大家也不用紧张,按平时训练的打就行。不过,原则是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和邻校搞好关系最重要。我就不多说什么了,出发!”
司机师傅发动了车子。
几个车窗的玻璃都已推开,晨风带着草香友好地钻进车里,轻拂着每个人。
钟可晴闭上眼睛,任风调皮地把前额和耳边的头发吹起,享受着那种被轻抚着的惬意,她的脑际中,突然涌出了那次被谢程轻抚着的感觉……
路途不算太远,到了邻校,大家就进入到了比赛当中。
男排打的很顺,合作默契,终于以一分球的优势取胜。
女排就不那么顺利了,因为林华好几次抢球,二传不到位失了良机,输了好几分球。
“换人!五号下,九号上!”高老师喊了一声。
九号就是钟可晴。她把长辫子盘于头上,用夹子固定好,显得英姿飒爽。
钟可晴很沉稳,并未因为初次正式上场而紧张。谢程那次教她的那些可不是白教的,她给自己打气。
开始的哨子声又响起,其时,离比赛终场也就十几分钟了。
大家齐心协力撵上了两分球,钟可晴上手飘发球又得了两分。最后和邻校球队只有一分之差了,大家不免都有些紧张。
高老师在场外抱着双臂来回地走,不得不接受一分之差有点失望的样子了。
只剩下最后一分钟,双方已进入白热化状态。
对方发球过来,本不是林华该接的,可她还是抢位接了去,由于二传不到位,前排的扣手只能把球托了过去,对方前排的扣手跳起,“砰”的一个大力手就把球扣到了场后边。
球在头上旋转,队员们的眼睛随着球转…
“这个球看似在场外,其实是在线上,如果是有经验的队员,这个球还能救回来。”高老师心里虽然这样想着,却根本就不抱有任何希望了。
站在最后方位的钟可晴也看到了此点,她双脚快速地倒退,倒退,眼睛盯紧着旋转的球,待球落下的一瞬,她略蹲下身子,双臂微翘,“砰”地一声把球给打了回去。
“好!”高老师叫了一声好。
“界内,得分!”裁判员吹响了哨子。
“双方平局!”
“嗷嗷嗷…”队员们欢呼。
可就在钟可晴把球击过去的一瞬,由于她用力过猛,又有几分紧张,只听脚下“咔嚓”一声响,她疼的坐到了地上,眼里满是泪水。
“钟可晴,钟可晴你怎么了?”谢程第一个冲了过去。
高老师喊来现场医护人员,初步断定是骨折。
“快快,去附近的诊所!”高老师喊道。
谢程背起钟可晴,跟着医护人员往诊所跑去。
这次骨折,终止了钟可晴的排球生涯,也终止了和谢程的往来………
9.
微风吹过心湖
摇响了思绪的风铃
有些神秘的故事
只想说给一个人听
也许只能在梦境
才敢把白天不能说的吵醒
然后吐着温柔的气息
一字一句虔诚的朗诵
……
钟可晴在谢程的对话框里随心所欲地敲着字,恍惚间,不知那些是在梦里,还是真的曾经发生过。
“钟可晴,久违了!”谢程突然发了三个快乐的小表情包。
“你来了!”钟可晴高兴的依样回复。
“我也想把自己的故事说给你听,只说给你,真的!”
钟可晴不语,心弦似乎真的被拨动了一下,“原来他也有话想对我说。”
“自那次你受伤后,就再也没见着你,听说你好了后就举家迁往了别处。”
“是的,父亲工作调转,全家就一起随着去了。”
“听说去了那个全国最有名的城市,真好!”
“嗯,空气清新,风景怡人,是挺好的,欢迎你有机会来玩儿!”
“会的。假如那次你不是伤了脚,假如你没有离开排球队,我们也许,也许还有也许……”
“能有什么也许?你不是和林华……”
“我和她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她自说自话!”
“她和我说过,说她父亲说的……”
“她父亲是有那个意思,可你怎不想想我会不会答应?”
“你俩属实不是一类人……”是的,她曾在心里说过他们俩很不般配。
“还说我,你呢?孙学长曾把我们几个男生叫到一起,说你母亲和他母亲是一个单位的,而且私交很好,有意撮合你们,还警告我们谁也不要对你……”
“什么,还有这事?”钟可晴发了个气愤的表情包。
“不然你走了,我怎么着也会想方设法地弄到你的地址的!”
“是他妈和他的意思。她妈刚提起时,我母亲就一口回绝了,母亲和我说……说……算了,都已成过往,何必再提。”
“好,不提那些了。只是我……”谢程停了一会儿,“我真的很想你。钟可晴你不知道,你走了以后,我,我着实是伤心了一阵子,毕竟那是,那是我的初……是我的心初次为一个女孩子动。”他发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虽然是在网上,钟可晴还从来没和异性发过这个表情。她的心颤了一下,却没有回发这个表情。
“你过的可好?”
“平平淡淡。你呢?”
“也是。”
“可惜我们无缘,不然,不然也许不会这么平淡。”
“也许吧,谁知道呢。”
“不管怎样,和你一起在排球队的那段时光,是我这一生中最快乐也是最纯真的时光。”
“是啊,那时的我们,干净的犹如清晨花草上晶莹的露珠,真是纤尘未染呢!”
“对,那时候真好……”
“是,你跳起来扣球的样子,你站在秋千上伸出手的样子……”
“你训斥我的样子,你冷若冰霜的样子,还有你的小作文……对了,我就是因为那篇作文才看出了你的与众不同。”
那天,他们聊了很久很久……
虽是过去了若干年,但他们心中的彼此,还是少时的那个样子;虽然已过去了若干年,他们心底的最深处,依旧弥漫着那缕淡淡的香……
像微风携香般的飘过
像月移花影似的留下一道辙
没那么深刻
没那么火热
可那淡淡的香
曾在不经意间让我醉过
可那浅浅的辙
滴上一滴水也许就会荡起一池波
……
(全文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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