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我上了初中,我们似乎就要告别童年时代,追逐萤火虫的游戏似乎已经很久没玩了,一方面是萤火虫越来越少,另一方面身边的小伙伴已经凑不齐了。
“明天,我要去广州了,我的工作分配到广东的工厂里的,你可以打电话给我135*******” 山根给我发qq消息。
那时我还在用QQ网页版,而且我正再上晚自习,并没有及时看到这条消息。等到下晚自习,借用舍友手机我才看到这条消息,本想打个电话聊一聊,可惜对方已经下线,可能已经睡觉了。我回复了一句“放心去飞!”!!
不知道是对他表示祝贺——能够走出小山村,到大城市里去混混。还是对自己表示难过——身边没有带我玩耍的伙伴了。那晚我恍有所失的样子,半夜我眼泪咕噜噜往下流。
半夜发了一篇《放心去飞,努力做那个追萤火虫的孩子》的QQ空间日志。
终于还是走到这一天
要奔向各自的世界
没人能取代记忆中的你,和那段青春岁月。
我们彼此,真的没有那么多话语
你我此刻都明白,不需要说太多
让我们把所有的言语
静静埋藏在心里
时间自会明白
放心去飞,勇敢的去追
放心去飞,勇敢的挥别
说好了这一刻不掉眼泪
勇敢的去追逐自己的梦想
努力去做那个追萤火虫的孩子
等萤火虫捕捉的足够多
脚下总会看到微光
不知道山根,有没有看到这篇日志。过了好几周我试图给他发我的手机号打过几次电话,可是已经停机,我猜想可能到广东已经换了新号码了吧。
好嘛,山根这一走,三四年都没回家,立志要在大城市找寻到自己的一片天地。断断续续,我和山根似乎失去了联系,各自在各自的世界游走。
眼看着山根之前土房子,被挖掘机推到,然后砌起了两层小洋楼,听爸爸说山根在广东那边还不错,每月都会往屋里打钱,他爸妈的生活也得到了很好的改善,邻居都在夸山根爸妈好福气,生了好儿子。
山根家里有三个姊妹,他是最小的老幺。九几年的时候正是计划生育抓的很是厉害的时候,那时山根的妈妈怀了山根,亲朋好友都劝她把孩子打掉,不然让“计划委”抓住了可不得了。当地不少超生的,被罚款,牵羊杀猪,更有甚者,好几百斤粮食,那可是一个家庭一年的口粮。
尽管山根妈妈怀孕的事,被保密了下来,最后还是走漏了风声,“计划委”坚决不让这孩子出生,可是时间已经来不及了,马上到了临盆的时候。“计划委”硬是在那等着孩子出生,然后把孩子抢过来,放进一个密闭的箱子,打算这样处理掉刚刚问世的“山根”。
她妈妈一看这状况,拖着刚生完孩子的疼痛,一把把孩子从箱子里捞了出来,紧紧抱住孩子,嘴里念念道“你们谁敢动这孩子,我就跟谁拼命。”说着就从旁边的柜子里摸出一把剪刀。
“这是我孩子,你们有什么权利抢走?”
“计划委”看见这样的状况确实也没什么办法,最后只能做罚款的处理。邻居都在夸他妈妈好魄力,要不是他妈妈拼命护着山根,可能我也见不到他,可能甚至不知道,他来过这世界,那么短暂。
2013年,山根从广州辗转到北京发展,听说他干起了美发的行当,他之前是学机械制造,在厂里生产一些器具零件。很是佩服他,喜欢干自己喜欢的事,而且很快就能学会,我却没有这样的本领,就像我小时候羡慕他一样,现在仍然羡慕。
14年我考大学那一年,我填报志愿填了好几个北京的院校,我也希望能到大城市去看看,怀揣着理想和梦想,就像当年山根去广州一样,充满对外面世界的向往。
到了北京,我乘坐地跌到山根的理发店,去找他。这是我和他第一次在他乡的土地上相遇,还是北京这样的大城市,颇有一种漂泊的感觉。尽管很多年不见面,不联系,见面了还是那种兄弟般的感觉,最好的关系就是,两个坐着就算不说话,也不会觉得尴尬,我和山根恰好是这样的。
山根告诉了我,他在广州的一些事,说自己当初年轻傻不辣鸡的,一进工厂什么苦活累活抢着干,以为能得到主管的赏识,可事实是领导夸还是会夸,可就是工资不给涨半毛。干了好几年,也没见什么起色,身体也给累垮了,索性换行。
幸好,当初在县城学技术的时候,趁着周末在理发店干起了兼职。我那时难怪会觉得,山根去县城怎么放假周末不回家,原来是在学剪发的技术。现在在北京,他自己租了一个小门面,自己做老板,自己做理发师,他的女朋友有时趁着下班会过来帮他给客人洗头。两小口的日子算是过的红红火火。
那天见面我在他店里呆了一会,山根就早早的把店门关了,我说时间还这么早,还有不少生意了。他固执要关门,说是我来北京了,得好好聚聚,算是给你接风了。说完,他就给他女朋友打电话“喂,你给你们老板请假,我好哥们来北京了,你快回来,我们在菜市场见吧,去买点菜。”
那是我第二次见他女朋友,是我们老家的姑娘,很漂亮。上次见她还是五六年前了,山根叫了几个朋友去他家玩,其中就有他现在的女朋友。转眼间他们在一起这么多年了,相互扶持,一起打拼。
转过一个又一个街角,穿过一个又一个北京的老胡同,我们回到了山根的安身的地方,在一个胡同里面,狭小的空间堆积满了所有的生活用品,山根给我递了一个小凳子,一边客气的说道“地方小,你别介意。”然后又抱怨到“就这破地方,每月还得收两三千的房租。”
“在北京,这地段能租到这就很不错了”我喝了一口,他女朋友给我倒的可乐。
山根给我做了老家的菜,炖了一条酸菜鱼,炒了一个辣子鸡,还有我最爱的土豆丝。我吃的津津有味,山根时不时往我碗里夹菜。
“你要是在北京想吃家乡菜了,就过来我这,我们给你做,你刚来北京还有很多不习惯的地方,你慢慢适应就好了。”
“你这几年在外面可真厉害,连做饭都学会了。我记得上次见你做饭,还是很小的时候,我们一起玩“过家家”的时候。”
“哈哈哈,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在外面还是自己做饭吃着更健康。”
我们三个围坐在一张小桌子面前,用着方言谈起了陈年往事。谈着谈着我们笑了,说着说着我们哭了,山根不怎么喝酒的,从冰箱拿出三四瓶啤酒说今天我们把这喝完。
北京是一个适合谈梦想的地方,多少异乡人为了心里那个 小小的梦想,独自来到北京漂泊,它充满了机遇和机会。
北京又是一个不适合谈梦想的地方,多少异乡人在这里梦想破灭,然后卷被子回到老家过起了安逸的日子。
世上没有人愿意颠簸,我们只是努力把自己的生活折腾成我们想要的样子而已。
“我真羡慕你,自己想做什么就去做,不像我只能按部就班的上学,初中上完,上高中,紧接着又是大学,按着固定的生活模式,没有你那么多彩的生活经历”我似乎喝的晕乎乎的。
“我现在谈不上什么梦想,都是生活所迫。你现在好好读书,以后肯定能成大器,我们几个小伙伴现在就你最出息,考上了名牌大学,是我们全村里的骄傲” 说完我们碰了一杯。
记得山根在很小时候跟我说过,他长大了想做一名画家,那时候他画画确实很好。每到周末,他就会带着各种各样的画笔,到我家找我,我们一起照着历史书的人物一个个刻画了起来,他画的很是逼真,我就会把他抢过来,贴在我床头,给我爸爸说这是我画的,爸爸见我画画,就一把扯过来:“一天不看书学习,就画这些干什么,不务正业。”,记得那时我也曾萌生过当画家的念头,然后就不了了之。
在大学的几年,我时不时去找山根去玩。在我毕业的那一年,他告诉我准备回老家,北京是一个找不到家的味道的地方,他说他准备回家结婚,父母也老了,我们应该离父母近一点,还能照顾他们,尽点孝道。
他舍弃了美发的行业,因为美发的化学用品很伤手,干久了对身体不好。他又准备去做短视频行业,然后他又花时间去学习影视后期制作,天天呆在电脑面前研究,制作特效,每每做了新作品就会分享给我。
19年,他彻底搬回了老家,在老家买了一辆车,买了各种摄影器材,开始了他的短视频的职业生涯。短短几个月,就积攒了几十万粉丝,说是要带动一下家乡。“我们这些年轻人走出大山,看见了世面,得带回老家,帮助父老乡亲发展,人不能忘本。”
山根还是那么朴实,说老一辈人思想总是太固化,我们这里有美丽的自然景色外面人并看不到,我们的特色美食别人尝不到,这就是我们老家为什么闭塞的原因。他希望通过自己努力,把自己的家乡,介绍更多外面的人。
时间不断的往前推移,我和山根都在变,样貌在变,身边的朋友在变,唯一不变的是他还是那个勇敢的追萤火虫的孩子,用自己的努力,尽可能捕捉更多的萤火虫,让它足够光亮,前方路才会更加清晰。
时隔多年,不知道再玩捉萤火虫的游戏,我们是不是仍然是那个赢家。我知道他一直是一个合格的追逐者,但不知道我还是不是那个合格的执灯人,是不是还会忘了他的鱼网?
可惜,夏日的夜晚再也看不到萤火虫的闪亮,白天也听不到知了的聒噪。为村里下一辈孩子感到惋惜,他们永远体会不倒追萤火虫的快乐,也不会拥有“抓住那只蝉,就以为拥有整个夏天”的童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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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何处是光亮,成长一直在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