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着大门前的小路径直走不到两分钟,就能到山根家里,那应该是二十多年前的记忆。
老家的土墙房屋檐径直延伸到他们家的小院。很庆幸有这样一个屋檐,因为就算下雨,也不会阻挡,我去找山根玩的热情。
山根,比我大三岁,小时候皮肤黝黑的不行,就跟非洲过来似的,都说皮肤黝黑的孩子身体好。果不然,爬山下河都是一把好手,在我们这个小院里,一般大的一群小孩都跟在他后面,就像是猴子大王领着一群猴子猴孙。
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神奇本领,记得小时候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全是从他学的。做水枪,削木剑,玩象棋,游泳,捕鱼,还有更厉害的就是上山“下套”,去捕捉野生动物,比如野鸡什么的,在我眼里这都是大人才能熟练掌握的技能,他八九岁就知道怎么“谋生”了。
小时候爸妈把我管教的挺严,不让我私自跑出去玩耍,干什么都得经过他们同意。我那时正值好动的年纪,那怎么能受得住。每次他们干完活,发现我不在家,我跌定在山根家玩。
有时会发现我在山沟的小水塘游泳,这会就很麻烦,老爸就会拿着竹条抽我,山根光着身子,就从水里爬起来阻挡老爸,义正言辞的说:“叔叔,我带他过来游泳的,你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我不知道他当时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勇气,起来反抗我爸,毕竟还是十一二岁的孩子。无果换做是我的话,我一定在旁边看着不敢叽一声。
可是还是难免一顿毒打,我哭的稀里哗啦,满身是血痕。山根见这样,没有办法了,只能以后少叫我去河里游泳了。那天晚上,他拿来了一瓶双氧水,那时候他也不知道这药能干啥,听大人说能杀菌。我只觉得涂抹在我伤口上会冒一堆堆的气泡,挺好的玩的,伤口挺痒痒。
山根要走,我拉着他的衣服:“下次玩别忘了叫我!!” 似乎带着一点祈求的语气。
“咳,你还真不怕挨打呀?你先好好养着,过几天带你去捉萤火虫。”
“我可抗打了,哈哈哈” 我又笑了起来。
“那我告诉你爸,让他再打你一顿” 我们就这样开起玩笑来。
你最怀念的夏天的是什么?
那肯定是艳阳下的知了和傍晚的萤火虫。
时间一过二十年,似乎再也没听过知了的聒噪,没看见过萤火虫的光亮。
那个时候萤火虫还很多,每到晚上天上除了星星,最醒目的就是萤火虫的光亮,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总能照亮前面的方向。我们小时候到夏天最大的乐趣就是去捉萤火虫,小院的孩子六七个成群结队的,一个普通的游戏,硬是被我们过成了专属我们的节日。
萤火虫大赛就是我们每到夏天的期待。规则很简单,就是两个人一队,一个小时后最后看哪个队捕捉的萤火虫最多,谁就是最后的赢家。输了的就要向赢家“俯首称臣”,这也是我学会收“小弟”的一种方式。
最后我和山根分在了一组,心里立马有了一种要赢的底气。为了捕捉萤火虫,我们通常会去准备一个透明的塑料袋,然后再去砍上一根树枝,制作一个捕捉萤火虫的器具。
山根家经常捕鱼,他可好,悄悄的弄了一个捕鱼的小鱼网。告诉我别声张,我俩抓完萤火虫然后再装进袋子里,就没人发现我们作弊了,我们就是最后的大赢家。
我心中暗自窃喜,同时又投来羡慕的眼光。“我要是有山根一半聪明就好。”
我们几个小伙伴集合完,就四分五散,摸着漆黑的夜晚,在山地里寻找萤火虫,看着山根挥舞着鱼网,一网一个准儿,我就负责在旁边撑开袋子装,做好自己配角的角色。
不一会儿我们就装好了一个袋子,装满萤火虫的袋子可真好看,似乎把整个宇宙都网罗了在里面,那一闪一闪的是星星,整个袋子被照的那么玲珑剔透,成了我们的的路灯。
山根还要帮我捕捉一袋子,山根就在田地里奔跑,追着萤火虫,我在后面提着“灯”!
他就是那个追萤火虫的孩子,我就是那个执灯人。
一个小时后,我们几乎装满了两个袋子,我们赶快悄悄的把鱼网收了起来,把两个袋子缠在我们的树枝上,假装是我们正儿八经的战利品。
我们洋洋得意的去找另外几个伙伴,看着他们暗淡无光的袋子,我发出了轻蔑的笑声“你看我们捕捉了这么多,你们这次又输了。你们几个快叫大哥吧”。
其他几个伙伴似乎并不服气。“你这些都是山根哥帮你捕捉的,我要是跟他一组,我也可以赢。”我们争着吵着都快打起来了。
“好了,好了,这一袋给你们,你们拿去玩。”关键时候还是山根能稳住局势。我们拿着另一袋萤火虫跑进了卧室,没有开灯,就把一口袋的萤火虫放飞在整个卧室。
我和山根躺在床上,看着时隐时现的微光,照亮黑暗的角落,时而清晰时而灰暗。
“你喜欢萤火虫吗?”他问到
“喜欢,因为好看”我一股脑的回答道
“我也喜欢,但我更喜欢追萤火虫,那才是乐趣。”他回答的如此认真,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你看这满屋的一闪闪被萤火虫照亮的地方,你能看清一些东西,一会又看不清。”说到这,山根叹了一口气。
“哎,真是的,真不应该把另外一袋萤火虫给他们,不然我们就有更多,屋子就会更亮”我接道。
其实很多年之后才明白,山根在说什么。也许我们前方成长的路,就像这捕捉萤火虫一样,看不清方向,有时你似乎看到目标,有时又是那么模糊,我们只有努力的多捕捉点萤火虫,才能让前方的路更加明亮。
第二天,我还在睡梦中,就听到山根的哭喊声,我连忙爬起来看看怎么回事。原来是昨晚山根把家里的鱼网给弄丢了,他阿爸就追着他抽打。就像我爸抽打,我一样。我看着山根手臂上的血痕,我都能感觉到疼。
可是不同的是,我不敢在这样的关键时候,站出来挺身而出,阻拦山根的阿爸,哪怕是说一句“别打了”。是的,我没有这样的勇气,是我的怯懦,尽管我知道鱼网丢在什么地方,我也不敢去找,害怕让他阿爸误以为我偷拿着玩。
隔着老远,看着山根哭坐在自家的院子里,那么的孤苦伶仃。记得上次我被毒打的时候,他还跑过来逗我开心,给我送药。我作为朋友似乎有点有点不道义,心中想象还是算了,回家假装没有看到....
几天后,山根过来找我玩。正准备脱口而出“你的伤怎么样了?”可我忍住了。
他连忙说道“鱼网我找到了,没事”
“那天晚上鱼网丢了吗?”我假装不知道的问道,瞬间觉得自己真特么虚情假意。
“额,丢在我们捕捉萤火虫旁边的芭蕉树那了。”
“......”
气氛瞬间冷凝了一样,我不知带说什么好,因为我也知道是丢在那的,捉完萤火虫,山根替我绑装萤火虫的袋子,我帮他拿着鱼网,走的时候,我只顾提着我的那一袋萤火虫,忘了他的鱼网。
过了好一会,山根说“我不打算读初中了,以后你一个人去走路去读书了,有人欺负你可没人帮你了。”
“啊!!”我瞬间被惊住“什么?你说什么?”
“你学习那么好,为什么不读?以后肯定能考一个好学校”我赶忙劝劝他,因为他一直被我认为是学习小天才,平时不怎么学,考试都能考的很好,墙面“三好学生”“优秀干部”的奖状被贴满了。
“早点出去挣钱养家,家里这条件支撑不了我出去读书。以后我们这几个伙伴就看你了,你要好好读下去,给我们村长脸。”似乎真是分别的感觉。
几个月后,山根报了县城里面的一个技术学校,学一年就能包分配到工厂挣钱。两周才能回家一次,有时候可能一个月回来一次,看到他的机会越来越少。偶尔看到他,感觉整个人都会变了不少,穿着更加时髦的衣服,烫上时髦的发型。但总能感觉到我和他的距离慢慢在产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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