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妹妹今年上初三,她的成绩一直在班里处于倒数的状态,好几次我去学校探望她,都发现她上课总是集中不了注意力,精神恍恍惚惚,放学的路上我总是念叨她,对她的成绩焦头烂额之类的一些抱怨,她总是低头,用沉默回应我。
妹妹性格很活泼,是个十足的女汉子,很有运动天赋,回家的路上有一节宽敞的柏油马路,通常我们会赛跑,我常常跑到一半就气喘吁吁,她像是打了鸡血一样,一溜烟就没影了。
妹妹不是我的亲妹妹,三年前因为升初中才从老家过来和我们一起住,通常电视里放的单亲家庭的孩子都特别内向,敏感,不爱说话,或者发自内心的排挤别人的关爱,这些问题,我在她身上统统看不到,在我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她甜甜的笑,冲我挥挥手,就已经让我觉得接下来的日子不会那么难熬。
虽然我们都曾是单亲家庭的孩子,但我和她的性格差得很远,我是属于比较内敛慢热的,生人面前比较拘谨,有一点点的社交恐惧症,她呢,自来熟,似乎永远活力四射,干劲十足,但有一点,她十分害怕学习,一到写作业或者考试的时候她整个人都殃下来了。
她很少在我面前提不开心的事情,总是一副大大咧咧的形象,没个女孩子样,晚上睡觉的时候又比较黏我,睡到半夜的时候通常是整个身体都趴在我身上,时间长了我浑身麻了才小心翼翼的推开她,她看起来的没心没肺伪装了她悲观的一面,很多时候我都会怀疑,这还是那个从小缺乏母爱的孩子吗?
事实上是,其实很多单亲家庭的孩子都比同龄人更加的会伪装,伪装自己不好的情绪,伪装自己说不出口的感伤,伪装自己内心缺失的那一部分。很多个夜晚,她们或许都在独自舔舐伤口,就像那句话说的一样:你看到的每天哈哈大笑的女孩,也有可能是每晚一个人哭到睡着的女孩。
妹妹有一次家长互动会家里没人去,于是我去了,班上组织才艺表演的时候,个个孩子都优秀的不得了,有的表演拉二胡,有的会讲妙趣横生的笑话,有的边唱边跳,有的晒出自己快速算题的方法,看到别人的孩子都那么出彩,家长的脸上笑意盈盈,我羞愧的低下了头,心想,她别给我丢人就行。
轮到她的时候,她慢悠悠的走上去,有些紧张的捏着衣角,我在台下冲她点头,给她鼓劲,她才终于开口,"我没有什么会的才艺。"
我盯着她,有些愕然。
这时,台下发出阵阵哄笑声。
她又继续说道:"你们如果愿意听,我可以唱一首歌。"
接下来的三分钟里,她艰难的唱完了一首歌,且音没一个在调上,台下的孩子纷纷摇头表示难听。
妹妹有些难堪,站了许久才说:我是一个很平凡的人,我不会唱好听的歌,学习成绩也不好,一般来说我是那个默默给别人鼓掌的人,我没有什么远大的志向,一家人在一起就已经很好了。
妹妹说完就下了台,台下的人都在鼓掌,有的点头表示赞同,有的不做任何评价,只有我的内心有些触动,我太懂她说的意思了。这年头真的不缺聪明小孩,报几个艺术班,舞蹈班,个个都能歌善舞,可总有那么些个平凡的小孩子,学习不算好,对音乐一窍不通,也没有舞蹈细胞,很多时候她们都是台下的观众,默默注视别人的人,那这样的孩子,他们就应该自卑应该被别人比下去吗?
那天我觉得妹妹特别棒,即使她唱歌不好听但还是有勇气去尝试,她经历过离别的痛苦,尝试过失去母爱的感受,所以她没有远大的志向,就想一家人健健康康的,已经很好了啊。
那天我走在路上都特别高兴,我告诉她:不是说你成绩差就可以不用学习,而是凡事都要尽力而为,虽然通往成功的道路很多,但是你每一条都要当成最后一条来走,不要抱有侥幸心理。
妹妹点点头,很久之后才小声的问了我一个问题,她委屈的说:姐,像我这样的小孩是不是特别不讨人喜欢?
我愣了一下,说"你怎么会这么想?"
"因为我感觉别人都很优秀,我什么都不会,很多时候我都感觉别人不怎么喜欢我。"
我停下来,跟她耐心的讲,"你得这么想,不是所有人都有你这么坚强的,你虽然不如别人成绩好,不会唱歌跳舞,但是如果你的品行端正,知恩图报,勇敢面对生活,这样也是一个很棒的人,不需要羡慕别人多才多艺,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更快乐也行。"
"那今天我让你丢脸了吗?"
"没有,你很诚实,并且也很勇敢,你不会唱歌但是你尽力去做了,就已经很好了。"
妹妹听到我这么说,心情才好了起来。
我想,就算她其他的方面很糟糕,但至少,在勇于面对生活这块,她是个小英雄。
很多人都想做台上被人注视的那颗明珠,却很少有人愿意做台下默默无闻的观众,很多人因为处在单亲家庭而变得自甘堕落,一蹶不振,而她,用她的欢笑,她的热情,她的无畏,诠释了什么叫做英雄不流泪。
很多次我都能感觉到,我们给她的爱,已经在慢慢融化她。
虽然有很多方面她都很糟糕,比如成绩,比如坏习惯,但她还在成长,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去纠正,我也相信,她不会辜负我们对她的期望。
02
在武汉的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喜欢去吃未来城附近的一家火锅,那里卖面也卖各式各样的涮锅,老板是四川人,热情直爽,每次去都会给我们附赠大碟的腌菜和米粉,有一次在那里碰见一对情侣,坐在我们隔壁桌,二十出头的样子,一开始他们声音略大的在交流,隐隐听到男孩子说自己被公司开除了,女孩子一脸不高兴,没有接话,吃到一半女生中途走了,男孩子没有出去追,桌子上的火锅热气腾腾,男孩子放下筷子已经没有吃下去的欲望,而是埋头静默,老板见状便过去和他说话,他们似乎很熟,老板一过去就说"刚刚听到点风声,你又辞职了?"
男孩子抬起头,苦笑着"是啊,悲催吧,女朋友还被我气跑了。 她明天回老家,再也不会回来了。"
老板拍拍他的肩膀,叹了一口气,"我去给你拿罐啤酒,唉,不容易啊!"
男孩子转过头对着老板说,"有没有特辣的锅底,给我来一份"。
老板点点头,给他端过来,又送了好几碟下酒菜,说"饭还是得好好吃的,吃饱了才有力气。"
男孩子一边捞着锅子里的菜,一边狼吞虎咽,我们放下筷子去结账的时候发现他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白衬衫的袖口也沾满了油渍,他似乎在哭,我不知道他到底是忍了多久才哭出来,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不出去追他的女朋友,更不知道他在公司里到底遭受了多么不公平的待遇,但,可能这就是年轻的我们必须要经历的现实吧,穷和失去,都是我们必修的课程。
出来陌生的城市打拼,每个人都不容易,生病了无人照顾,分手了无处倾诉,被骗了无处申冤,每个月领着工资交房租水电,揣着剩余不多的毛爷爷到处奔走,到底什么时候我们才能不为房租发愁呢?
大概是个千古难题。
大城市的人个个都像被上了永动机发条一样,不允许有个人情绪,不允许休息停留,有时候不公平的待遇真的可以把一个人逼疯。
我们实在太需要一个港湾了,一个来供我们停留片刻,供我们发泄情绪,大哭一场的港湾。
03
在台湾广告《小时光面馆》的第9话里,店老板为这样故作坚强的英雄们做了一碗“英雄不流泪”。
这一碗面特别辣,专门献给那些故作坚强的人,平日里每个充当英雄们的人都可以来到店里歇一歇,吃面的时候如果要是流泪,可以借故说是辣椒太辣了。
我觉得特别温情, 吃下去,所有的英雄们都会有一个借口,把藏在心里的眼泪眼流出来。
什么事让英雄伤心,如果英雄不想说,旁人就不应该问。
每个人的伤心,都应该要有一个安放之处。
流进心里的眼泪太伤身,不能被看见的英雄泪,就留在这道“英雄不流泪"里吧。不过,最治愈人的,还是广告里那句经典台词“再怎么惨,也要看起来很帅”。
04
不管多惨,我们也要学会在暴风雨里跳舞,即便到头来是输,也要求一个问心无愧的过程。
我想,这应该是所有英雄们的共同特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