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样一些人,像是我们身边现实版的霍金或者海伦凯勒。他们经历异于常人,特立独行,大多坎坷不幸又不坠青云之志。他们零星地散落在普通人群中。
高三那年,我认识了这样一个人。
由于高考作文以议论文为主,我们需要每天积累素材,苦背别人的遣词造句来充实自己的模版。年级里的高分作文往往被印成绿纸稿供我等泛泛之辈借鉴。时隔三年,我记忆中仍保留着对一个人作文的感动。他,七岁读水浒,品三国,半文言文式的语言,精辟凝练见解独到又饱含深情,名家名言信手拈来。令我眼花撩乱,这实在是才子。
第一次,我记住了他的名字。
后来,学校请来励志宣讲团队来为高三学子树立信念、鼓舞士气。年少的我们在台下被音响的混音和主持人的激情感染地情绪高涨。当主持人邀请同学上台大声喊出自己的目标时,台下实验班的种子选手自然跑上前,理所当然地报出“清北”。这时,普通班冒出一人,冲到台上,表情确是很激动,拿话筒的手有些颤抖,对着台下一千多名师生,高声重复着:“我要考北大”,右手指向头顶的天空,“我叫***,请大家记住我,我要考北大”。台下一片哗然。按照往年录取情况,文科重点班出一两个北大已是母校光荣。而他目前的分数与北大相差近200分。我们不知道何出此言,也没放在心上。只知这个人便是那位“才子”。但他,确实出了名,往后的日子,无数双眼睛关注他。
冬天的早晨,五点半,夜还在笼罩。我赶往教室的途中要经过他的教室(4班),为数不多的亮着灯的教室,只有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有个人,是他,正埋头看书,我心里一颤。课间,我不勉要出去,经过他的教室忍不住瞥一眼,他还是同样的姿势,走廊很吵,来往的同学也会停下来盯着他看一会儿,他好像与世隔绝。晚自习下课,九点五十,我总要再挨上几分钟,不管有没有学进去,大抵也要图个心理安慰,临走刚好碰上他,他抱了一摞书向校门外走去,听闻他在外面租房子住。
很快,一次段考结束,年级里要召开总结大会,大家似乎都格外好奇他的情况。年级主任特意表扬他的精神,他在这段时间里提高了四五十分,自然免不了要上台发言。这次的他平和地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有一个小孩,三岁父母离异,幼儿园里的他被人嘲笑没有爸爸,自己也变得越发孤僻和格格不入。母亲省吃简用把他送到足球队锻炼,这样的日子大约到了十二岁,他开始有出色的表现要被选入省队时,突然被检查出有足疾不能长期训练,无奈退队。后来借了从小看书的光开始写作,不久成为中国作家协会青少年组成员,那是我们还在读初中沉浸在偶像剧里,忙着追星的年龄。他独自一人到北京演讲,又独游周边各省。后来,当他觉得生活有些慰藉时,却遭遇车祸,脸部部分毁容,终日以未剪的头发遮掩眉目。故事到这儿,我们猜测他在讲自己的故事,后来,高二的他想分担母亲的压力,周末到工地上搬起砖来。现在,他要考北大。
我没有他那样的文笔和真实经历,无法将他的故事很好地转述。只记得那时的我们会将他视为奋战高考的精神榜样。甚至,年级主任曾这样说:“我每天早晨都要做的一件事是在4班的窗外看一眼他专注的背影。”
高考结束,大家忙着解放,大概已经忘了这样一个人。再回学校,母校的大红幅上没有他的名字。我们甚至不会问:他怎么没去北大。那是离高考仅有不足100天的日子,这样要被载入校史的逆袭似乎不那么现实。但一个人的梦想不可否认,也不能被嘲笑,有多少人会在不可能的现实面前把梦想大声喊出口,衡量梦想的标准不在结果而在过程。
如今,我在大学里心安理得的耗费着时光,再一次想起了他。原来,我更多时候是个畏难者,考虑了很多现实因素,最后想想:算了吧,从而扼杀了自己的某种可能,
刚上大学那年,偶然加了他为好友,空间里可以看到他依旧美如画的动情的文字,他仍坚持着写作,也成了签约作家,四处游走,像那些漂泊着的自由的灵魂。
我又一次想起了他,也会偶尔羡慕他,却也悲叹自己没有他那样的勇敢。
我想,他不会因为在全校师生面前喊出那句话而后悔,反而会感动于那个忘我追梦的自己。
愿你在往后的时光里也会创造出许多个让自己感动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