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戈理焚稿
这几天刚刚重新读完鲁迅译的果戈理的《死魂灵》,同时比照读完满涛的相同译本,两个版本还是满涛的译本好读,鲁迅版本插图很精美。不由想起两个版本中译者的话,《死魂灵》是一部被焚烧后的伟大作品。
果戈理二十多岁时出版了第一部作品《汉斯.古谢加顿》,他沉醉在成功的幻想中,可是这本书几个星期不但无人问津,还招来不少批评和嘲讽,让这个年轻人大为伤心,也感到自己确实写得不好,他从出版商那里回收了全部存书,毅然投进了壁炉,看着熊熊大火,似乎宣布了果戈理的文学生涯是一个悲剧的序幕。
一个刚登入文坛的青年,如此严肃,认真,毫不留情地对待自己刚出版的处女作,是多么难能可贵,对果戈理来说,文学不是利益,不是荣誉,而是”精神”的事业,是神圣的使命。他在《作者自白》中写道:“作者在创作自己的作品时,应当感到并确信他正在履行职责,正是为了履行这种职责,才把它召唤到大地上来......”因此他决不允许有一点瑕疵的作品流向社会,去污读者的眼:“我宁愿饿死也决不交出草率的,尚未成熟的作品”。
果戈理蜚声文后,动辄焚槁的习惯依然如故。他把一部在好朋友茹科夫斯基家里完成的有关乌克兰历史的剧本,朗诵给茹科夫斯基听,茹科夫斯基有睡午觉的习惯,听着,听着竟打起盹来,当他醒后再三向果戈理表示歉意,果戈理非常认真地对茹科夫斯基说:“您看我请您批评我的作品,现在你的梦就是对它的最好的批评。”说完,他毫不怜惜地把这部自己认为“将是我最好的作品”扔进了壁炉,这就是果戈理对待批评的态度。
果戈理如此乐意听取一切不同意见,是出于他对自己的作品永不满足,他要求朋友们:“把您的意见告诉我,请尽量严厉些,尽量不讲情面些。您自己知道这对我是多么需要啊”对于攻击他的人,他说:“这有好的一面。有时需要有痛恨自己的人......要是有人痛恨你,他就会想方设法挑出我们所有糟糕的地方,并且把它们暴露得如此明显,再不容许我们视而不见。”
车尔尼雪夫斯基说过:“果戈理怀有天高任膺飞的志向;他觉得他所达到的和他创造出的一切都是渺小和低劣的。请给我指出一个如此渴求完美的人来吧,而我要对您说:他或者创作不出什么东西,或者将创作出某种伟大的东西来——他或者是坦塔洛斯,或者是普罗米修斯。”事情正是如此!没有果戈理这种真诚的听取他人批评的态度,他也许写不出举世闻名的《钦差大臣》和《死魂灵》这样的巨著。
《死魂灵》第二卷,是焚毁作品原因的由来,他认为作品的内容拙劣,虚伪,违返了现实生活的真像,他曾说:“我从未通过想象创作出什么东西来,我没有这种资质。我只取材于现实生活以及我熟悉的材料,那才能创作出好东西。”
果戈理晚年由于厌恶俄国的政治生活,侨居海外,自己已远离了生活的土壤,他想在<死魂灵>里构想贵族地主的理想人物,由于缺乏生活的实际情况,尽管他倾注了全部的才能,顽强地忘我十年地写作,三易其稿,终于还是以失败告终,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自己笔下这些理想人物的真实性,他不得不在极其痛苦和矛盾中将这部呕心沥血的作品又一次地扔进熊熊燃烧的壁炉中。
果戈理一生如此乐意听取一切不同意见,是出于对自己作品的永不满足,车尔尼雪夫斯基曾说:“果戈理怀有天高任鹰飞的志向;他觉得他所达到的和他的创造出的一切都是渺小和低劣的。请给我指出一个如此渴求完美的人来吧,而我要对您说:他或者创作不出什么东西来__他或者是坦塔洛斯,或者是普罗米修斯。”事情正是如此,果戈理如果没有这种对待艺术一丝不苟,精益求精,或听取批评的虔诚态度,是不会创作出举世闻名的伟大作品的。
果戈理最后焚稿的这把火照亮了他全部创作的生涯;法国诗人贝朗瑞对此无限感慨:“再没有什么东西能比勇敢地投入壁炉中的手稿的火焰更能启发一个作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