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这样的标题,看似有些不雅。其实,也只有这样做题目了,因为我这里说的几个女人,都是我们一个生产组的,距离我们家也很近,把他们变成文字,我不想有半点杜撰,是想把它们真实的展现出来。他们是普通而又可敬的女人,他们的命运沧桑而坎坷,是这个时代最为不幸的女人。但是,她们今天的生存状态却是那么茂盛,那么健壮,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支撑着她们?让我们逐个讲述我们的三个女主角吧。
仙云
先说第一个女性,她叫仙云,相貌较好,面若桃花,在当时是我们村里长相最美的女人。虽不善言谈,嫁到我们村里时才十九岁。她的男人是一个先天性智障患者,叫大怪,可他根本就没有怪的资本,大怪不但有智障,而且没有什么家族关系,长的又瘦又矮。按辈分大怪该喊我叔叔。他的父亲之所以给他取了个叫怪的名字,就是想让他孬起来怪起来,把威望壮大起来。而且,大怪的母亲也是个傻子,所以大怪的都三十多岁了还没娶到媳妇。没办法,总不能看着儿子光棍一辈子连个后代也无法延续吧?所以,就想让大怪的妹妹给换个媳妇,在我们七八十年代的农村,换亲依然是一种普遍现象。就这样,相貌出众的仙云也同时为了给哥哥换亲成了大怪的媳妇。
仙云初来时,才刚刚实行大包干,温饱问题还尚未解决。房子还是两间茅草房,婆母是个傻子,公公年岁也大了。作为新媳妇的仙云成了家里的顶梁柱,她种地,养猪,养羊,并包揽了所有家务。尽管如此打拼,一年下来,一家人经济上还没有什么结余。仙云是一个没有文化而又认命的的女人,对自己的命运她从不曾反抗过,她只有默默的拼博劳作。后来,由于仙云年轻貌美,又加之大怪家几代单传,没什么势力。所以,仙云的门前是非是不可避免的,逃避是有限的,有时候,强烈的物质和精神诱惑使她难以抗拒。她是女人,大怪的无能使她深感沮丧,从感情上讲,她想要有一个坚实的臂膀。而且,家里的经济太拮据了,她需要有别人的帮助,可别人的帮助是有代价的,为了家庭,为了孩子,她选择了忍受屈辱。一直以来,村里人都骂她是荡妇破鞋,今天当我们回过头来审视她那段经历的时候,我才深感她是一个多么可敬的女人,我们没有理由不谅解她的那段经历,作为一个有着美丽容颜的柔弱女子,她又能用一种怎样的力量去反抗这个不公的世界?
后来她有了两个女儿和一个儿子,孩子们都很健康的成长着。最小的是儿子,今年21岁,在山东某高校上大学,今年就要毕业了,今年春节,我见到了仙云,并始终用一种敬重的姿态跟她说话,她很快乐,也很满足。看出来,儿子是她最幸福的话题,也是她最真切的骄傲。
吃饭时,妻和母亲说起仙云,母亲告诉我说去年村里給了她一份低保,可她说啥不要,理由是:俺恁苦的日子都熬过来了,何况今天俺的孩子都大了,都能挣钱了,俺不要这个低保,俺不要别人看不起。听着这番话,我对她更多了几分敬仰。
她没有文化,可她却更加文化的活着。有一次跟一个朋友谈起仙云,朋友说了一句感触颇深的话:“假如她有很高的文化,其结果就未必是这样了
傻真
说她傻,是假的。她一点也不傻,她只是乡间所说的那种泼妇类型的女人而已。其实,她比起仙云,是一种非常非常幸运的女人,她嫁了一个有才有貌的男人,住房是村里最时尚的砖瓦房,经济条件也是村里数得着的优越。男人是村里最有致富能力脑子最管用的一个。然而,傻真却是一个贪婪的妇人,家务她很少做,还常常跟男人撒气。对待婆婆和几个孩子,也很少照顾。天天跑着打麻将,嘻嘻哈哈。人们都说:幸亏傻真遇见了一个好男人,不然,早把她打死八回了!
十年前的一场变故彻底改变了傻真。那场变故,源于一场车祸,现场非常惨,四死两伤,她的男人成了两伤之一。消息传来,傻真真的傻了,当她在医院见到她的男人时,男人的身上缠满了纱布。抢救了整整四天五夜,他的男人才算有了知觉,然而医生告诉她,男人将永久失去记忆,成为植物人。傻真哭着求医生:一定要救他,哪怕是植物人,她也要孩子有个爹。然而,肇事司机面对这么多死伤,赔偿根本无从谈起,高昂的医药费哪里来?家里仅有的积蓄花光了,该借的亲戚都借了。没办法,傻真只好挨家挨户上门求助。最后,成块的硬币都让她借来送医院了。三个月后,男人出院了,可男人真的成了植物人。
这以后,傻真变了,她不再是那个蛮不讲理的泼妇,也不再嘻嘻哈哈,她开始起早贪黑的照顾家和她的男人,在她的男人面前,她开始变得无比温柔,她尽可能的让她的男人开心,教她的男人学说话。她说:会有那么一天,俺男人会变得聪明起来的。现在,傻真娶了儿媳,嫁了女儿,并且做了奶奶。还把婆婆安葬并过了三周年。直到今天,已经十多个年头过去了,傻真依然在不懈的努力着,期待着她的男人早一天康复。我知道,这只是傻真一个不醒的梦,但这个梦很美好,令我感动。
圣英
她的名字很有美感,可她的命运却跟仙云有些像似,也是给哥哥换亲嫁了一个其貌不扬的男人。但幸运的是她的男人很聪明很善良,而且也很知道疼她,只是,圣英很不喜欢丈夫的长相,常常挖苦他,丈夫总也不生气,却报以幸福的微笑。
后来,圣英的哥哥换亲的来的媳妇跟他分手了,圣英的母亲说:“我们总不能落空吧?圣英你也回娘家去吧,妈再给你找个好人家。”
圣英还是选择了留下。她是个善良的女人,她舍不得那老实的丈夫,更舍不得一对可爱的儿女。
她说:“我如果走了,他没法活,因为他是我的男人,我最了解她。孩子是我身上的肉,没有了孩子,我还怎么活。”
她没有文化,可她说出的话却极富哲理性。
去年夏天,我和妻见到了圣英,她很会说话,口也很甜。她欣喜的告诉我们:女儿考进了上海的一所重点高校,闺女的前程有望了。我问她学费筹备的怎么样了,需要帮忙吗?她说不用,我们早就准备着呢。
望着圣英的背影,我似乎看到了许多人活着的渺小。
仙云,傻真还有圣英,她们在这样的生活境遇下,犹如生活在夹缝中的小草一样,却绽放了灿烂的生命之花,而且又是如此美丽。
我又想起了朋友的那句话:“假如她有很高的文化,其结果就未必是这样了””
文化是一种错吗?我沉思!
忽然间,我想起了伤痕文学作家张贤亮在他的小说《男人的一半是女人》中的一句话:“有思考能力的人靠思考生活,没有思考能力的靠本能生活。但思考使人软弱,本能使人坚强。”也许这句话就是针对她们的写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