柿子熟了。
因为工作在“甜柿之乡”所以,就爱讲柿子的故事。
昨天下午,房东的大女儿来了,说是准备给父母卸柿子。晚上,听房东老屈打电话联系明天卸柿子的人,“明天早上十点准时开始,叫上八个卸的人,两个拉车子的,卸的人和人家一样,拉车子的每小时15块。”
我问了一下,和人家一样是什么意思?老屈说“卸柿子的都是妇女,当地女人人工费是每小时8元。”奥,那一天干下来就是70元左右吧。说实话,工资不高,我觉得女人有点“吃亏”。
因为,时令进入立冬季节,农活基本结速了,一些人地里也没活干了,所以,就组团给人卸柿子。也不是每个人都能找到这么个差事,首先要身体好,还要人实诚,坚决不要躲奸溜滑的人。因为大家是一伙的,没有责任制,全凭个人的自觉来维护这个团体的声誉。如果这个团体卸的好,聘请的人就多,就能一家接着一家干,大家收入就多。每个团体都有一个组长,组长是义务的,并不多拿钱。
卸柿子不比卸苹果。卸苹果基本不需要拿什么工具,只是个摘,摘的放到笼里或者塑料桶里或者布袋或者塑料编织袋里就行了。苹果的把很揉软,不至于相互碰撞而扎伤。卸柿子就不同了,人手一把剪子,属于专用剪柿子的。剪刃短小且弯曲,为的是能伸进柿蒂的根部,尽量不带柿把,以免柿把扎伤柿子。须一个一个用剪子剪下,轻轻放在带裹布(怕笼边撞伤柿子)的竹笼里;低处的柿子比较好剪,伸手可及。树顶和稍端的就麻烦了,必须搭梯子。一般用“墩梯”,三条腿的,顶部有个方形面板,人可以直接站到上面。上梯子的活当然是女人了,要求身轻如燕、手脚利索、年轻有胆的(不能是恐高症的,必须安全)女人了。上梯子的人是不能用笼的,她们每人脖子上挂个布袋,布袋剪满了,放下来,下面有人接,就这样循环往复不厌其烦的一袋一袋、一笼一笼直到把一颗树一颗树卸完。
劳动是辛苦的,但劳动场景是热闹的。人常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七八个女人在一起就是“耍社火”了;谁家的柿子今年产量不高,谁家的柿子卖了六七万;还有东家长西家短的说个不停,每到高兴处,爽朗的笑声能传几里地。
我敬佩这么些女人,她们没有城市女人的穿戴,没有城市女人的容颜,更没有城市女人的薪酬和悠闲,但她们很知足,她们在劳动中寻找快乐,她们是幸福的女人。
两个男人的工作比较单一,就是把卸满的笼用小拉车拉到地头路边,先集中堆放。刚开始时,觉得男人活不重,可能是距离近的缘故。随着女人们的不断前进,男人的运输距离越来越大。一车子装四笼,每笼三十斤计,单趟载重也在一百二十斤左右。房东的地畛子有一百二十米,远近平均六十米,如果按产量一万八千斤,那么两个男人就要拉一百五十车,就要走路近万米,其中负重大约五千米。这种负重可不是在柏油水泥路上行走啊,那是在刚灌溉不久的柿树地里。别说负重,就是空车也不容易,还有树枝的干扰,真是举步维艰哪。看到他们在这个季节里气喘吁吁,大汗淋漓。我都有点心疼,每小时十五元,是不是少了!
《诗经》里《伐檀》歌唱道“坎坎伐檀兮,置之河之干兮”,今天的柿园里尽管没有劳动的号子,但也是在谈笑风生中把柿子一笼一笼,一车一车卸到了地头路边。
由于客商不能立即装车,必须先把柿子堆放在地头。老屈的女儿负责这个堆放工作。并不是你想象的那样一倒了之,需轻倒轻放,为了让客商看起来搭眼,要把堆子码放整齐,挑最优最大的、果面干净的、色度诱人的柿子苫面,还不是为了顺顺利利买个好价钱嘛!
老屈的女儿桃桃说这个柿子有手感了,那个柿子有手感了,我问桃桃“手感”是什么意思?她说“就是软了,柿子软了,拿到手里有一种绵绵的感觉”。呵呵,这是个新词。
午饭时,地里的人是不回来吃饭的,老屈老婆烩了半锅肉菜,买了几十个馒头,再烧几壶开水,送到地头。买了些一次性饭盒和筷子,每人一碗烩菜,馒头随便吃。这时,已没有了笑声,只听得呼哧呼哧的吃饭声……
唉!大家都累了吧!
老屈把老婆训了一顿,可能是说嫌菜做少了,怕大家吃不饱。老婆赶紧回家买面下面打电话,问地里的人没吃好可以回来吃面。老婆脸色很不好看,她说也估不来那么些人能吃多少。
看来,大家都不容易!
……
还好,今年柿子价钱好,尽管苦了点,农民的腰包还是鼓了些。
也许我是农民的儿子,有天然的同情农民的基因。起早贪黑,风吹日晒,老天的脸色,特别是今年清明时的霜害---这份收获来之多么的不易啊!
已是下午日西了,大家继续卸柿子,只是笑声少了。
看着沿路两旁采摘柿子的人们,我笑了,我的笑怎么那样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