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二哥”这个名字的由来,还是挺有趣味的。
那天,妈妈用绳索把男孩放入地窖,随后又放下一只箩筐。地窖里有很多红薯,妈妈让男孩把箩筐装满红薯。由于男孩人还小,给箩筐装红薯的这个过程就需要十几分钟,在这段时间,妈妈离开去做点别的事,留下他一人在地窖里。不一会儿,来了一位路人,见地窖口沿处留有一段绳索,就冲着地窖里询问:“地窖有人吗?是谁呀?” 男孩在家族中排行老二,弟弟妹妹们都叫他二哥,于是就应声道:“我是二哥。” 从此,村里人不再叫他的名字,而是直呼其“二哥”,无论男女老幼,都这么叫。
二哥心地善良,从来不耍心眼。做事的风格,与其他伙伴,常常有些不同。
二哥读书很认真,每当其他的伙伴们在村里大呼小叫,狂奔野跑,个个都玩得天昏地暗的时候,他却在家里做功课。每到考试季,只有二哥从从容容,其他的伙伴们却傻眼了。拿到成绩单的那一刻,二哥是淡定的,成绩如常地好,其他的伙伴们,就慌里慌张起来,要么赶紧编瞎话,要么擅自把成绩涂改了,或是寻找别的理由来欺骗爸爸妈妈。
二哥家有一颗高大的柿子树,秋季都会结很多的柿子,每逢周末,他就跟几个伙伴在来往行人多的路边叫卖。二哥家的柿子比别人家的个儿大且甜润爽口,却生生只卖一毛钱三个,别人都卖一毛钱两个,所以都说二哥有点傻!
那个年代也不知道什么市场规律,更不知道什么经济效益,二哥想的是,卖便宜一点,可以早点完事,还可以多卖些,这样就多得些钱,可以多买几个作业本。每次二哥卖的果子,都会比其他伙伴要多得多,往往都是其他人的两三倍。最后,二哥兜里揣着钱,提着空篮子回家。另外几个伙伴却囊中羞涩,没几个子儿,剩下大半篮子的柿子又拎回家,等待第二天重又拿去卖,甚至还有四、五天都卖不掉的,最后烂了,只好扔掉。他们还是挺高兴,反过来笑话二哥,说他卖的太便宜了,亏本。
其实,也没什么成本,也就无所谓亏不亏的,树是自然生长在土地里的,根本不需要家里人太多的照料。果子太多,如果不卖掉,一家人也吃不完,最后要么给猪吃,要么任其烂掉了。二哥嘴上虽不说,心里却是跟明镜儿似的。当然,他也从来不跟他们理论,到底谁才是真的傻!因为,二哥是个读书人,不需与他们计较。
长大成人之后,村里的伙伴们,接二连三的都成家了,结婚生子,只有二哥是个例外。他们又开始笑话起二哥来。二哥的父母,很明事理,也不随大流,不怕别人嘲笑,从来就不催逼二哥结婚。二哥爱读书,父母就支持。其实他们都还年轻,也就十八九岁的年纪,正是好好读书的时期。或许是因为少数民族习俗的缘故吧,他们大都是早早娶亲嫁人,所以十八岁的二哥依然单身,还在读书,就成了他们的笑柄。
十九岁那年,二哥考上了重点本科院校,成为村子里有史以来唯一的一位大学生。这下村子里炸开了锅,气氛立刻火爆起来,七嘴八舌的嚷嚷:还是二哥有出息!别看人家傻,傻人就是有傻福!什么农活都不会干,就只会读书,是个书呆子!现在成了国家的人了,明儿就去吃皇粮了,再也不像我们这样受罪在田地里。
又过了五年,大学毕业参加工作的二哥带着一个貌若天仙的女朋友回到村里,一帮业已儿女双齐的发小见了,个个大嘴张着,唾液流出直淌地上竟全然没有知觉,傻站立在路中央,直勾勾盯着二哥女友, 复杂的眼神,似羡慕,似贪婪,更似后悔,后悔自己当年太聪明,不能像二哥那样傻读书。
二哥话语不多,行事风格也与他们不一样,但是打心眼里,二哥却一直尊敬着那里的每一个人,尊敬着那里的每一寸土地,尊敬着那里的每一草每一树,尤其尊敬那颗高大的柿子树,二哥的童年和少年都已牢牢的系在了那个柿子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