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一直默认为,人的死亡就像是一眼能看到底的事情,也像一个开关一样,只要把这个键从1拨到0,那么就很自然就像人生的阶段一样,来到了全新阶段,那被我们赋予恐怖感觉的死亡中,但慢慢的我们会发现,这个简单的调拨不是我们能够轻易按下的。岁数的增加,挨受的变化显而可见,但只能硬挺挺的扛住,直到完全与尘世告别。
头发就渐然被岁月染上全白色调,脸上像是原本平摊的塑料纸被调皮的孩童蹦跑地布满了高低起伏的沟壑,就像被磨的包浆玩物那般,脸上都被蜡黄色覆盖;眼睛不再像年轻的时候清澈可以看到灵动的闪烁了,就像黄河水不知从何处渗透到眼球中一样,可见的模样也开始变化,具体的事物开始逐渐的重影,随着影子的层数增加,直至只看到个光影,慢慢的就只能像感光元件一样,只能分辨个明暗。
牙齿也像是一个个随着年龄长大而告别世界杯的著名球星,无法再像辉煌时期那样能将青甘蔗咬断,将硬骨头啃到能吃里面的骨髓,只能换上不堪一击的替补,能吃的也只是熬的滚烂的糊糊以及骨头熬煮的肉汤,就像新生的婴儿那样不能咀嚼任何的事物,不同的是婴儿还没有来到能啃食的年纪,而此时的你是不会再有啃食的机会了,那个大棒骨注定会在你的餐桌中消失,在惋惜消失的同时似乎又不会太惋惜的是你的味觉也不再像往常那般灵敏了,似乎这种差异也不再值得挂齿。
大脑也不再那么记事,“你是谁的儿子啊?”,“我是谁谁谁的大儿子。”“你是谁的儿子啊?”,“我是谁谁谁的大儿子嘞!”,像是卡碟的录音带一样,对话会始终停滞在见面的那一刻,常说到的人生只如初见,在这似乎特别的契合,每一个相见的瞬间都是初见;唯一记住的是人生中印象满满的过去,此刻回忆讲起来都是那么的记忆犹新,激情充沛,但也不再有人会乐意去听那被认为老掉牙的故事,他们也在忙着做等他们老到掉牙的时候可以跟别人讲的故事,所以深夜的喃喃自语似乎是向整个世界告诫着自己来过,扛过多少斤茶叶,骑自行车到过潮州市的历史。
除了口述历史也没有其它可做的,骨头越来越脆弱,就像玻璃做的一样,不小心就会导致骨折掉,腰也变形的弯了下来,走路也要陆续地借助拐杖-走路辅助车-轮椅,所有的诸如“没事的、会好的、慢慢滋补下就好的快些了”之类的安慰都会显的特别苍白无力,就像你说没事,再等等,等地球自传换了方向太阳就很快会从西边出来了。身体也更不受控制,正常的起床活动都不能自己做完,需要帮忙才能做到,最后变成了有思维活动但是完全无法控制自己躯体的植物人般。
自然的默认规律被给予了死神的形象,它把你的五觉都收走,仿佛将世界的七彩先收走,留下灰色的底色,而后慢慢的抽走光线,天空从亮灰色变成暗灰色,再变成了铅黑色,最后变成煤灰色,最后变成无尽的吸食万物的黑。
有天亮就会有天黑,处于亮天的人们好好地造自己的花花世界,当你慢慢天黑不见影时,即使跨度再长,也能够有所怀缅而不惆怅,或者当天黑的时候你真正能够心平气和地在家人不舍热泪中提前欣慰地闭上眼睛,去往新的一程风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