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是唐代崔护的《题都城南庄》一诗。后两句写“今年今日”此时,与“去年今日”有同有异,有续有断,桃花依旧,佳人却已不见。
今天,我来到苏州浒墅关西陵堂前,去年却早已不是那个去年,此地也不见了桃花。但,我仍想在西陵堂这片故地上,去邂逅佳人。
"去年″是很多年以前的1956年,那时,这位佳人正是二九风华。现在,58岁已近耳顺之年的我来此地,想邂逅的正是当时18岁的母亲。
西陵堂是江苏省立女子蚕业学校的大礼堂,它是以蚕丝祖师西陵王母而命名。位于苏州浒墅关文昌路金都城北,紧邻京杭大运河,时光静染,古韵悠悠。1956年,我母亲是这所蚕业学校的学生。
母亲出生在宜兴城北十里之外的杏里镇,是舅公舅婆的独女和掌上明珠,从小被娇生惯养。但妈并没有顽劣,反而很是争气,不光读完了小学和初中,还考取了江苏省立女子蚕业学校,这在建国初期的杏里小镇很是轰动。
民国时期乃至90年代之前,江南蚕桑业非常繁荣。以苏州浒墅关女蚕校和蚕种场为蚕桑业发展动力的蚕种行业,一直是江苏国民经济发展中最重要的一环。所以,建国初期的蚕桑专业的地位,就相当于现在高等院校研究计算机和芯片发展的方向。
西陵堂在一进校门的右手边,占地面积5百多平方米, 精致的玻璃方格窗、年代感的暗红色木门......随处可见的民国风元素,让人瞬间穿越回五十年代。
每当学校开会,母亲一定会坐在前排,仔细听着老师们的报告,在笔记本上记录着重点,还不时理一下垂至眼前的秀发。
西陵堂的对面是催青楼,催青楼又名绿叶楼,为民国时期的砖木结构二层建筑,是蚕业学校的办公楼,但建筑风格和西陵堂迥然不同。楼体西侧外楼有花岗岩月台,走廊上是白色木栅栏,怀旧的旋转楼梯,颇具南洋异域风格。
我隔着玻璃窗向楼梯间张望,仿佛能听见妈在向老师请教完功课后,冲下楼梯时一路银铃般的笑声。
西陵堂的南侧仍保存着一处老建筑,是原学校的气象台。与西陵堂和催青楼相比格外的袖珍,占地面积不足二十平方,是一幢两层的小楼。一圈室外的楼梯,连通着二楼顶层的平台。平台上有两根测量天体的石柱。
妈好奇心重,这个神秘的地方必定是常来的。我沿着狭窄的楼梯,缓缓登上二楼平台,从栏杆处向上张望,期待着母亲的身影仍在,一直不曾离去。
原蚕业学校还有一处旧建筑,就是学校的体育馆,可惜在围档翻修施工,外表已全无民国建筑的特征。
我离开四栋老屋在公园内漫无目的地转悠。西陵堂遗址公园(原江苏省立蚕业学校)范围大约有两个足球场大小。南侧是一条小河浜,我猜,原先的学生宿舍必定是在这里,因为五十年代还没有自来水,在这取水生活最是方便,我在河边伫立良久,在脑海中幻想着母亲在这里取水洗衣时的景象
而北侧应该是学校原先的教育区。现在已再无痕迹,只有大片的草坪,有的地方碧绿碧绿的,还有的地方稍微带点暗黄色,远远望去,大地上仿佛铺上了一层绿色的地毯。而在这片绿色之上,正有几位儿童在无忧无虑地奔跑玩耍,而他们的爸妈正在装搭露营的蓬帐。
西陵堂公园的东侧是运河,水流汩汩,船只依旧络绎不绝,见证着千百年来浒墅关古镇的沧桑和变迁。
我漫步在运河岸边的草地上,远处河水波光粼粼,头顶的秋日暖阳分外和颜悦色。微风习习,吹来了桂花的甜香,沁人心扉,让人分外陶醉。此刻,正是邂逅的最佳时光。
可是,佳人始终若隐若现,眼前可邂逅的对象唯有两人,前有跑步小伙、后有溜达大爷,我毫不迟疑就选择了后者。
我向大爷询问,是否知道这蚕业学校的过往。另外以前浒墅关的交通情况,最早的码头和车站在哪里?等等等等。
听说我是宜兴人,大爷两眼顿时就放光,说:"我野宜兴宁,老家就在鲸塘桥″。大爷是在五十年代末他5岁时,由于父母工作调动,才定居于苏州浒墅关。
老乡见老乡、手抓着就不放。我从大爷嘴里了解到此地详细的情况:蚕业学校是在1995年被合并迁至苏州大学,以后,此地就被荒弃。原来的校舍和我的猜想大至相同。那个时候,外地的学生来校,一般是从无锡坐火车到浒墅关站;也有坐轮船的,此处向北两里路,运河的对岸就是浒墅关大码头。西陵堂公园是近两年才修缮开发的旅游项目。
当大爷知晓我是特意来浒墅关寻故和旅游,强烈向我推荐文昌阁和大白荡公园,说那两处地方才是当地景观的经典。
(未完待续)
东氿听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