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子,原谅我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刻想你,因为那时,牛鬼蛇神都已沉睡,人世间没有炊烟,没有欢声笑语,没有痛苦凄凉的哽咽声,世界漆黑一片,跟着时间打了个盹。只有此刻的我是真实存在的,慵懒的倦缩在沙发一角,瞳孔涣散像猫聆听老鼠的动静,我聆听自己内心的声音,心无旁骛的专注于一件事,想念一个人,而今夜注定无眠,推杯换盏的喜悦,家长里短的畅谈,夜空久久被奢华炫目的炮竹声霸占,原谅我在想起你的那一刻决定一醉方休,不曾陪你醉饮,可有遗憾?可愿如我这般酒醉知酒浓?若能回到二十九年前的今天,你是否还会用哭声将我提前惊醒,携我同行?
我已忘记与你初相遇时的样子,只知道你一定是哭着来的,你一定是饿极了,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没有妈妈的奶便意味着死亡,我比你晚来世间几天,可你终究是幸运的,我的降临让你有机会抢夺我的乳汁,分享我的母爱,凭空多出了一个姐姐,是的,姐姐,可是我没有如此喊过你,而你总是妹妹妹妹的挂在嘴边,我们没有血缘却享受了同等待遇,可能母亲对你的怜悯比我更甚,因为我总是面黄肌瘦,而你总是朝气蓬勃。记得的时光总是我淘气的与你对抗,你说蚂蚁会流泪,我就将它们捣碎,然后封锁巢穴,你说鱼会撒谎,我便把鱼扔进池塘,你说作业简单,我便把它们都撕光,可是你总不会怪我的。渐长之后再晚你都是要回家的,我的家是你的家,可你的家只是你的家,我一直不明白。
你不知道,一件两月未穿的秋装竟被不知名的虫子霸占,拉丝结网筑巣成眠,也许黑色也是它最喜爱的颜色,也许柔棉是它渴求的温暖,也许它只是被母亲随意抛弃而无选择的余地,可是好奇心让我害死了它,我撕裂了它的家,看它裸露着雪白的身体滚到地面,几分钟后不再动弹,你一定觉得我残忍极了,一定觉得我还是年幼时的那个小淘气,可是我已经不是了,很多事情的发生是没有挽回的余地的,破镜难圆,像我们在人间走散,一转眼就是阴阳两重天,而今分外想念却无法相见,那时的心与此刻截然相反,如同月底的月牙怎么都发不出十五的月光,何况人间没有轮回,轮回也回不到最初模样!
而你却还是初模样,你的眼像月牙掩藏着笑意的光,你的眉还是柳叶精心绘制的模样,你的唇还如朱砂沁染一样红润,而你的发丝依然飘扬着好闻的香气,在风中尽情的炫耀它的柔顺与细长,因子,你是不是上帝派来的天使,守护我一阵子,然后挥一挥翅膀隐藏?你就是天使,将美丽遗留人间,将悲伤化为云烟,将思念拉得又细又长,将每一个压在年龄分界点的时光,都让我悄然想到你,如果出生便有记忆,我一定舍不得删除与你的初相遇,如果我知你来与去如此匆匆不已,我一定乖乖的不再淘气,不惹你生气,你的发卡还闪着金光,你的名字还存于父母的胸膛,你的音容笑貌还像昨日那样清晰,你走的太突然,竟没有来得及与我告别,我不停的梦见你,在那些飘雨阴冷的深夜。
当我翻阅往事,总有种错觉,那些来时的路如何承载了此刻的我,如何封印了这颗跳动的心,如何将岁月的脚印印在我的脸庞,人间的悲是绝望没有出口的死胡同,人间的喜是短暂易逝的烟花,人间的爱最终都成断简残篇的记忆,人间的家都是临时借居的避风港,我想你是对的,在最美的年纪让生命嘎然而止,没有尝过生活的艰辛,爱情的绝望,责任的捆绑,难道你早早就料到人世间长存者也是长痛者?你知道悲喜,苦乐,爱恨总是双生子?你知道大多数人走的都是相似的一生?你对此不屑一顾?
三十而立 ,你竟然已离去十年,而十年前的今天你盛装温婉,为自己庆生同时感谢母亲曾为自己受难,李家有女初长成的喜悦还如昨天,而你如烟花般灿烂却那么短暂,我知道每天的每天我们都马不停蹄的朝死亡飞奔,知道有很多时候无法停顿,无法选择,如果注定死亡的我们只能选择沉睡的姿势,那么你是否已经诠释了这种选择?你的归程已经既定,而我仍在旅途,此刻,我只是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