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学校举办新春音乐会,我都给班级报个名。记得:一、二年级是五音竖笛吹奏或歌曲律动表演。三年级那一年是十几位孩子身着红衣,男孩敲打红色大鼓,女孩手拿红手帕,舞台上扬抑着一股新春的贺年气息。四年级在记忆里似乎表演了粤曲音乐剧,五年级是班级全体16位孩子的大中小提琴表演,我做现场音乐指挥与孩子同台表演。孩子们享受表演、我享受编剧和导演,在他们身上我仿佛看到青春以其生机蓬勃的样子健康生长。就这样,带着这个小学班不知不觉走到了六年级。 这次2020年的音乐会依然希望他们能有上台表演的锻炼机会,12月13日。
看看眼前这一群意气风发、生龙活虎的11-12岁将步入青春期的孩子,相处融恰、能说会道,我决定把表演的舞台全给他们,先选择表演内容: 短短几分钟,10位孩子在黑板上写满了各种流行歌名,说实话,上面没几首是我熟悉的,到我这个年龄已经过了追流行的阶段,甚至有些嫌弃某无逻辑、索然无味的文字堆彻 ------ 。“孩子们,总不能所有歌曲都上演吧?”,于是一轮淘汰开始,10位孩子一致选择表演《芒种》,女孩哼唱起来:一想到你我就Wu,空恨别梦久 Wu,烧去纸灰埋烟柳 于鲜活的枝丫,凋零下的无暇-----,有男孩一旁边笑边喊:好骚啊!女孩说:那你们说选什么啊?男孩说《野狼DISCO》,于是郑方老师在网上搜播放音乐:心里的花,我想要带你回家,在那深夜酒吧,哪管它是真是假,请你尽情摇摆,忘记钟意的他------。孩子跟着“嗨”唱了起来,嗨是他们的常用词。
晚上回家,我在网络上认真地搜了两曲目,一曲描写是男女间的思恋之情,一曲直白的爱。第二天,我对孩子们说:这样的歌曲可以自己唱但不适合舞台表演。而且在我看来歌词还有不少病句(刚说完,当即就被某孩子的眼光秒杀)。我厚着脸皮往下说:老师挑了一曲《生僻字》,它和《芒种》等歌曲一样是流行曲,大家听听感觉如何?如是行,我们就选这曲。有孩子缓缓回答:还行吧?
13号的音乐会表演对我而言时间有点紧,而此次我期待家长与孩子同台演出。孩子这几年的表演家长没少看,但家长的表演呢?孩子其实是期待看到更多元素的。当我把想法告诉孩子,他们的第一反应是:啊?哈哈哈!被嫌弃的征兆吗?
《生僻字》节奏轻快,为了降低难度,编排时我把前曲部分设计成手势舞,中间生僻字部分的动作尽可能简单易学,但要抠细节和练整齐一致。我拿出当年大学舞蹈队的精神,用现在的老身板来示范跳现代舞,呵呵,结果?今年明显被某孩子赚弃了!有女孩在一旁用嫌弃的表情看着我,双手插口袋,在窃窃私语,音乐响起缓慢地走过来。
在嫌弃目光的注视下,我被孩子评头论足了一遍,孩子把在手机上看过的现代舞视频和我的舞蹈动作做比较。有史以来,第一次如此深刻地感受到:你曾经的强项和兴趣爱好在此刻被击倒,这做老师的可真不容易呀!还好,有家长在认真跟着练跳,提议拍视频放班上,大家周未自个在家练习,好主意!我鼓励自己也鼓励大家:跳得怎样不重要,重要的是有练过了,是否搬上舞台?取决于孩子们的意愿和大家意愿,对我而言权当健身操练,享受其中,也祝愿伙伴们练习愉快。.
不知不觉镜子前的我,已不再青丝乌润、肤如凝脂,再看看这一群意气风发处在青春前期的孩子,与他们相处挑战也很有趣,他们常引发我的思索。比如:为什么5年级前的班级表演合作顺畅,到六年级有所不同呢?是什么发生了改变?有些孩子的个子窜得比我高了,有男孩开始变声了、个性更明显了、更喜欢融入同伴、女孩喜欢打扮了 -----。做为主班老师的我也在不断地刷新和突破自己。他们没错、我也没错,我们都有在努力和付出。
嫌弃的反义词是:爱慕、羡慕、仰慕、拥护。我的脑海里常有当下,也不时潜藏着一种拒绝时间、拒绝变化、将美好化为永恒的欲望,在年轻时如此,步入中年也依然。当要穿越久远的光隧,从青春少女的垂暮之年,这意味着什么?要变化些什么、接纳些什么、引导些什么、走向哪里?从而能让一种关系成为健康的、拥护的、珍爱的、共进的?六年级,我们进入了《亚洲地理》的学习,孩子了解到:在地球漫长的发展历史中,大陆板块的漂移、分裂、碰撞、对接,在大地表面和深处留下明显的痕迹,它们碰挤着使一些地方越挤越高,形成了最初的山脉,这是日久天长形塑的力量!在这里,年轻的山脉与年老山脉以激烈或缓慢的方式共进共存、发展与进化。山脉如此,人类生命亦然。一个班级、一所学校、一种教育,演绎的也正是:不同阶段的生命相遇、发展与进化中的故事吧?!谁说嫌弃不是进化的开始呢?
允许个体发展其独特的个性、建立良好的关系,坦诚相待、给予对方感受到的重视、建立依赖,且一方的需求不以牺牲另一方为代价,共同营造出健康且具弹性的空间,良好的关系为之改变,最终嫌弃转化、共进成为可能。在此过程中,每个人也最终成为最本我、最真实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