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牙医,虽然很多人会认为牙医是暴利行业,是高级职业,但我并不这样觉得。
大学本科毕业后,我一个人来到北京,第一家诊所,用了不到一周,把我辞退了,但老板还算有良心,给我结算了工资。第二家,去了一个民营一级医院,病人量很多,但我什么都不会,干了四天,又被辞退了。第三家,老板人很好,是高校出来的老师,学院派的,也比较认可我这样科班出身的医生,工资给的也相对较高,工作了几天,最后却也是无疾而终,而且第三次失败是因为我的个人原因。第三次失业,我害怕极了,一个刚出校门的黄毛丫头,在举目无亲的大北京,我不知道我的未来在哪,我的路该怎么走。我仓皇地逃回老家,心有余悸,不敢再出来。那时候我有点儿感觉到北漂是有多难。
北漂,是无数年轻人心目中的梦想,梦想中的大都市,梦想中的灯红酒绿,梦想中的高级餐厅和奢侈品商店,可是,现实中的北漂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梦幻,相反,我们遭遇的是物质上的匮乏,居住空间老破小,物价高于工资,颠沛的上下班回家路,更有甚者连基本的温饱都不能解决。
2012年,我第一次以北漂的身份访问北京,这座充满无数文化底蕴、艺术魅力的大城市,与此同时它还是祖国的首都。
然而,结果却是我落荒而逃,因为初入职场,有太多的乱舞群魔令我应接不暇,难以招架,最终,幻想破灭,面对现实,逃回老家。
年轻时,我从来不知道老家和远方有什么区别,然而时至今日,我在这神秘而陌生的城市浑浑噩噩过了九年,我才仿佛恍然明白,老家和远方到底有什么不同……
第一次落荒而逃后我一个人在姐姐的单身公寓里潜心修炼了半年之久,只为了迎接冬季的全国研究生统考。
那年的分数具体得了多少我也不记得了,那年的分数线是多少我也不记得了,我只记得我备考时候一心只想着要考那国家公费的学术型研究生,因为那时候我没钱,我家里也没钱。一个执念,也许毁了我的半生,但也许毁掉的不只半生,也许是整个人生,也许是几辈人……
当今的中国,因为读书而实现阶层跨越的情况太普遍了,但是刚刚大学毕业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这些。我对读书的执着只是简单地觉得我喜欢,我应该,而这个研究生能上还是不能上,其对我的余生将产生怎样大的影响我并不得而知。
既是因为执念,也是因为贫穷,我最终没有缘分再次进入高等学府实现我的硕士梦。
那又有什么关系,最终我还是取得了北京户口,事业编制,春节过后,我就顺利地去北京报到了。
人这一生,顺利与不顺利总是难以预料,尤其作为我这样的农民子弟。我有时候会抱怨自己的父母,他们作为过来人,在人生路上给我的指点太少。我妈妈,我只能说她是一个头脑简单的,心直口快的人,她是刚劲有力而柔韧不足。所以,每每自我反省之时,我总会告诫自己,要柔韧。世界上的事,很多时候是以柔克刚。原来读武侠小说的时候每每看到这样以柔克刚四两拨千斤的招数时都觉得十分梦幻,不可思议,而其中所蕴含的深刻哲理却始终不得而知。只是因为当时太过年轻,对人世沧桑了解得太少,领悟不出那样的深度。到如今,已经过了而立之年,自己也真真正正地从一个少不更事的小女孩儿成长为历尽沧桑的社会人。对以柔克刚这个词的理解也更深刻了几分。
但是,母亲的局限已经如此了,她的一生已经走过了七十个年头,她对人生的领悟已经不会再有太多的变数,我不能永远活在母亲的阴影下,总要突破瓶颈,突破原生家庭的束缚,向着更有朝气的蓝天努力生长。
北漂,就是这样的一个过程。
人,对自己的了解也总是局限的,片面的,只有不断生长,在社会这个大熔炉中不断历练,最后,才能成为更好的自己,更了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