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笑尘缘了(9)

上章简介:被两个孩子拉去参加庙会,却意外地发现尘缘大师的贵客竟然就是尉迟少恭何他那美丽的表妹。尉迟完全无视旁人,依然对我关怀倍至,冷俊看到了这一切吗?他吩咐小和尚再也不收我的桃花糕是在生我的气吗?方丈大师的那个冷字测得我的心凉嗖嗖的,我和冷俊的未来注定要在泪水中挣扎吗?


(1)

从龙隐寺下来,我的手心里始终握着那张写着冷字的画纸。另一张画着奇异山水的画清荷拿着,一停地叹息。

若晨已经在铺子门口等着我们,看到我们,奔了过来。

“小姐,”他道,眼睛却紧盯着脚下那一片土地,不敢看站在一边已经死盯着他的清荷。

“有什么事,你就快说,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婆婆妈妈了?”清荷大约还沉浸在龙隐寺的委屈里,对着若晨没好气地嚷着。

“小姐,这是我们家少爷给你的。”说着,若晨从手袖里掏出一把扇子,正是第一日见到尉迟少恭时他坐在那轻摇的锻扇。

“这把扇子你家少爷一直随身带着,应该是心爱之物,怎么会……”我实在不想接受尉迟少恭这么贵重的礼物,且不说这把扇子本身的价值有多高,只要看到尉迟少恭扇不离手,就知道这扇子他是有多么喜欢。

“小姐,我们少爷说他顶多出去几日,这扇子只是暂时放你这里,等他回来后,还会来拿的。”若晨极小心地将扇子放在我的手中,又叮嘱了一声,“你把它贴身带在身上,万一遇到什么坏人,把扇子拿出来,也许会有一些作用的。”

我狐疑地接过扇子,让清荷收好,若晨却急了,从清荷的手里一把夺过扇子,又轻轻地放在我的手中。

“小姐,这扇子你一定要贴身带着。一定要切记。”

“不就是一把扇子吗?有什么了不起。”清荷大声地嚷着,眼里竟然溢出泪来。

“不是的,这扇子……唉,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若晨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越发疑惑,心里想着,不如暂时收着吧,也许真如若晨所说,这扇子不仅仅可以用来扇风呢。

我苦笑了一下,回过头,那两个小孩子已经腻在了一起,清荷正挥动着她的粉拳在敲打着若晨,若晨也不闪躲,只是用手轻轻地为清荷拭着脸上的泪水。

晚霞也红了脸,害羞地躲了起来,我轻轻笑着,将扇子放进贴身的衣兜,缓缓地走进铺子里。



(2)

清荷后来说,尉迟少恭是陪着他美丽的表妹去了京城。

“小姐,你知不知道,尉迟少爷的家原来也在京城,真不知道他怎么就会跑到青城镇来了。不过也许这就是你和他的缘份呢。”

清荷不知道,青城虽然是一个镇子,但却是江南数一数二的富庶之地,他与南阳一样,是沟通南北交通的一个枢纽,且不说青城山这江南第一奇山上有着龙隐寺这神秘古寺,就是镇子和青城山之间的那一汪碧水,名曰静湖,绵延几百里,素有江南第一码头之称,这些,完全可以让青城与京城的任一辖地媲美。

在苏府的时候,母亲就经常跟我说起南阳和青城的故事,每个故事结束时,她总会悠悠地说一句:“得江南者得天下,得青城者得江南。”

这些,清荷自然不会明白,在她的眼里,青城只是一个阳光明媚,风调雨顺的小镇,一个可以让她和我开开心心过日子的地方。

只是,这些日子,清荷却开心不起来,突然间失去若晨这样一个好玩伴,清荷真正地觉得寂寞起来。

“小姐,要不,我们去青城山玩玩吧。”

我摇头,自那日老方丈为我测字后,我就一直恍恍惚惚的,脑海里时不时地就会闪出冷俊那日倚着禅门看我的样子。以至于,很多个晚上,我都做着同样的梦:梦里,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爬上青城山,风很冷,站在龙隐寺门前的我冻得直发抖,双腿也没有了任何的力气,只能坐在冰冷的台阶上,等着冷俊。在我的身后,那个巨大的的香炉里已经没有了焚烧着的香,一切都恢复了冰冷的样子。不知道这样坐了多久,冷俊才从禅房里走出来,冷冷地看着我,我努力地解释着什么,可冷俊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冷冷地看着我。

“小姐,我们真的再也不送桃花糕了吗?”

我点点头,冷俊,龙隐寺里的尘缘大师他是断然不会再吃我的桃花糕了。只是,我不会那么轻易地让自己断了与冷俊的联系,我一定要做些什么,让冷俊知道我始终在青城镇上等他回头。

“清荷,你说,我们以龙隐寺的名义施糕,好不好?”

清荷被我的想法吓了一跳,像看怪物一样地看着我。我却被这想法激动的全身充满了力量。

冷俊说,他已身归佛门,他要用每日的清修来报答佛祖的恩情。如果我能帮他普积善缘,有一天,他功德圆满会不会就被我感动,愿意与我一起回南阳我们的桃花苑?


(3)

每日黄昏,我送桃花糕给冷俊的时刻,我和清荷就推着一辆小推车,上面放满各式的桃花糕朝紫藤园去。青城镇虽然富庶,但依然有着一些无法裹腹的人,有的是因为家中有老幼病残,有的却是从外地流离而来的流浪者。

“各位乡亲,今天桃花小铺在这里施放糕点,大家一定要记得,这糕点是龙隐寺的尘缘大师特意为大家求来的,一定要感念龙隐寺的恩德,感念尘缘大师的善举噢。”

清荷嚷嚷起来还真像个做买卖的样子,只一会功夫,紫藤园里就涌进了许多的人,我将每一块桃花糕都极其认真地放在他们手中,就像亲手将桃花糕递给冷俊一般。看他们拿着热乎乎的桃花糕急不可耐地往嘴里塞着,边砸吧着嘴边称赞着好吃的时候,我的心里闪过一片光亮,那是阳光的味道,极其温暖的味道。

当青城镇的大街小巷开始流传尘缘大师施糕点时,清荷的眉头却开始锁得越来越深,来铺子买桃花糕的人是越来越少,许多想吃桃花糕的都在黄昏的紫藤园候着。

“小姐,再这样下去,我们要没钱买面粉了。”

“小姐,你不能再这样天天施糕了,送给冷少爷的只是几碟而已,现在可是几十盒都不够啊。”

“小姐,要不,我们改成每月一次吧。”

清荷一边点着桌上的那些细碎的银两,一边苦着脸对我说。

我看了看铺子里零零落落的几个客人,想着从前门庭若市的样子,心里也是有些着急。如果不能靠桃花糕来支撑我们的生活,就只能回南阳找冷老夫人索要银两了,可是,苏嫣然会不会又想出什么理由来逼着我回去呢?但现在,施糕的行动很是成功,青城镇的老百姓们一说到尘缘大师全都赞不绝口,这不就是我来青城最主要的目的吗?

“要不,这个月我们先施完,你先回冷府找老夫人借点银两,下个月我再来想个两全之策。”

清荷无可奈何地看着我,摇着头叹着:“小姐,你这是何苦噢。冷少爷他……唉!”

我知道清荷想说什么,冷俊未必知道我在为他积善缘,就算真的知道了,也未必会承我这个情,会被我感动,然后随我回家。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至少,在每个青城老百姓的心里,桃花小铺是龙隐寺的人间据点,是尘缘大师的结缘之地,那就真的够了。

(4)

但冷俊是真的知道了。

清荷去南阳还没回,我一个人正准备推着桃花糕去紫藤园,却听到清脆的一声阿弥陀佛。这声音像春日里的鸟鸣将我的心一下子温暖。抬头,却有些失望,只有那小和尚在双手合十地看着我笑,没有,没有冷俊的身影。

“小师父,你怎么来了?”

“施主,你在紫藤园为我龙隐寺施舍桃花糕,方丈和各位长老都很感动,所以就派我下山来帮你。”

“谢谢小师父。”我说着,拿起一块桃花糕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继而飞快地接了过来,就往嘴里塞去。

“一笑姐姐,还是你家的桃花糕最好吃,我好久没吃,都要馋死了。”看他那一幅平常儿童的模样,心里不觉几分怜爱,又递了几块给他。

“我藏在口袋里带回寺里吃,可行?”他竟舍不得再吃,小声地问我。

我点点头,他于是满心欢喜地将那几块糕放进口袋,来帮我推车了。

“清荷姐姐呢?”

“我让她回南阳取点东西回来。”我自然不能告诉他这几日的施糕已经让我和清荷快无米入炊了,只淡淡地回了一句。

“一笑姐姐,你们是不是没有银两了?”

我一惊,没想到这小和尚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语。

“谁告诉你的?我们怎么会没有银两呢,铺子开得挺好的。”

“有个师兄说你们天天施桃花糕给镇上的人,还说,镇上的人都很坏,天天只等你们去施糕,却不肯再去你们铺子里买桃花糕,尘缘大师就叹了一句:‘如此,他们哪还有银两生活。’”

冷俊,竟然是冷俊,他真的在乎着我,在乎着我的日子是否已捉襟见肘。

我竟停下车,一只手紧紧地握住小和尚,颤声问他:“也是尘缘大师叫你下山来帮我的吗?”

小和尚大约是被我给握疼了,使劲地从我的手里抽出他白白胖胖的小手,点了点头。

“大师说,施糕是结善缘,但也不能累了自己,他原想和我一起下山来给百姓宣传一下你的善举,不过方丈说还有要事与他商量,他便叫我先来了。”

叫你先来,那是不是说过不了多时,冷俊就会下山,他下山,会来见我,会为我向全镇的老百姓宣扬我的善举?

我的心就像喝了满满一瓶桃花蜜一样,甜润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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