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豆子的那几天是一定要放忙假的,很多老师就是农民,比如我的父亲和母亲。爷爷平反后,村里让父亲当了民办老师,那时又叫耕读教师,耕在前,读在后,可能还是耕重要些,这或许也是时代的产物,只能如此,谁也没有办法。
只要一忙,大人干重活,我和姐姐也不能闲着,干些力所能及的事。弟弟小些,自然要在家里玩。要干什么,通常是不要大人吩咐的,用父亲的话说要眼里出气,开始我不懂,不明白眼里怎么会出气,问姐姐,姐姐不告诉我,也不敢问父亲,父亲很严厉,我们都怕他,就是现在还是。后来慢慢理解了所谓的眼里出气,就是要有眼色,譬如在豆场上,放下木掀拿扫帚,要人找活,等不得活找人。
那时地里的豆叶是要耧的,豆叶是冬天烧锅的好原料,只是没有豆秸熬火。只要有空我就和姐姐拉着架车子下地,姐姐用大耙子前面耧,我一边用叉子叉走耧起的豆叶,装上架车子,一边捡遗落的豆子,颗粒归仓,每次都能捡许多,有时沿途的道上也能遇见一些,常常也是弯腰拾起。不像现在,地上掉了一块硬币,人们都不屑弯腰去拾。
几块地的豆叶耧完后,家门口猪圈南边的空地上,豆叶也就堆成不小的一堆了,那是我和姐姐的战利品,也是为冬天储备一些烧火的物资。
然而我们的活还没有完,先前拔的芝麻根已经堆在豆叶的一旁了,下面我们又要去拔豆茬了。豆子割完之后,留下了豆茬,那也是烧锅的上好材料。
有时候深深地觉得,土地对人类的馈赠真的是太无私了,只要你用心去找,一年四季,地上地下,总会能找到土地赠送给农民的礼物。因此,作为一个乡下人,对土地一直有着难以割舍的情怀,对生活过的每一寸土地,不管走到哪里,依然能回味出那永远不能忘却的味道。
拔豆茬不同于薅芝麻根。割芝麻时,芝麻根通常留的较长,只要不怕剌手,还是比较容易薅的。而割豆子时,留的豆茬较短,仅露出地面一小部分来,有时几乎都捏不住,别说拔出来了。
然而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只是那时不知道申请专利,否则的话,也是个发明创造。开始用手拔,偶尔有拔出来,但很多是拔不出的,于是就动脑筋想办法呀。我想创新可能就是这样,遇到问题,为了解决问题想办法,改进方法,不就是创新了吗?
我们现在的学生,正是缺乏这样的生活体验,没有经历生活的挫折,很多的过程全省略了,父母或爷奶替他们做完了他们应当自己去做的一切事情,他们的生活只有学习和兴趣班,他们没有童年,没有挫折,没有艰辛,导致他们更没有未来。
还是来说说拔豆茬,直接用手不好使,咱借助一些工具,比如耙锄子或者镰刀,但几次之后总是感到有些大材小用,还特别损害刀口,豆茬的根很硬。一次受到邻家大奶纳鞋底的启发,她每次纳线穿针时都会用一个针夹子,把针用力的拔起。我按比例把针夹子放大,做成拔豆茬的工具,用起来就比较顺手,还不会弄伤手指。但受到材料的限制,容易损坏。
有时也用废旧的镰刀,然而要弯腰操作,时间长了,腰又受不了。后来还到铁匠铺请铁匠师傅打了一个V字形的拔豆茬工具,装上长长的手柄,既提高了工作效率,又不用老是弯腰了。经常是我在前面用工具拔,姐姐在后面捡,每次都会比其他人拔的多。
再后来,就不用拔豆茬了,那些工具随之也不见了,一样失去了它存在的价值,随着时间的消逝,和烧过的豆茬、豆叶一样,也就回归到那片永恒的土地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