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与人之间的因缘是:缘分如云雾,易散不易聚。
那么,人与万物的机缘是:人生本一梦,来去皆无踪。
一年多前,一个慵懒而舒适的周末,我正在喝茶看电影。窗边传来猫咪的哀嚎声,断断续续,不绝于耳。初初以为是野猫打架,后来才发觉,是橘猫跳到窗台遮阳板上,太高下不来。
舍友以前养过猫,便建议投喂面包屑,将其引下来。在美食的诱惑下,它果然屈服了。不到十分钟,它已在窗台水泥汀上舔着面包屑。
动了恻隐之心,第二天,我们又在窗台放了面包屑……出于警惕心理,猫咪高冷的个性,一般不与陌生人接触。(对面邻居散养了七八只猫咪,平常疏于管理,常有猫咪在窗边溜达)。
橘猫许是饿了,从对面窗台跳过来,一开始是小心翼翼,观察周围环境是否安全。若发觉有人窥视,它掉头就走。若不去注意它,它反而自在,安心进食。
第三天,第四天……橘猫成了窗台上的常客,常来吃免费的下午茶。有几天没有喂,它便伸爪想要爬进房间。用猫爪磨擦着墙壁,小心试探着。
顺势,舍友拿着玉米火腿肠诱惑它,它便登堂入室,如进自家般自如。由于其憨态可掬,表现蠢萌,便给它取名“阿呆”。
刚开始,阿呆是每天傍晚过来吃面包晚餐。吃完就走,干脆利落。不到半个月,已吃完一箱面包,那可是我们的早餐……后来,阿呆吃腻了面包,再喂它也不吃。
后来,以喂猫粮为主,偶尔牛奶、火腿肠加餐。阿呆许是觉得吃饱喝足,该歇会消化一下。吃完晚餐,便在宿舍溜达溜达。我们伸手去摸它的头,它也不回避。
渐渐熟稔后,吃饱后,它会主动用身体来蹭我们的脚。放下戒心,以示亲近。喵喵叫,求摸头。后面,会跳到怀里求抱抱,十分粘人。而我们要为它挠挠头,抚摸按摩,理顺毛发。
若阿呆感觉舒适惬意,它会眯着眼睛,均匀呼吸,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表示它不会伤害你,恩准你伺候本宫。对于猫奴而言,真是皇恩浩荡。
若顺着猫咪的头部往腰部抚摸,接近腰部后方和尾巴根部之间的位置,就像是打开了一个按钮。
你开始抚摸到那个部位,猫咪会条件反射的把屁股翘起来。放低以往高贵优雅的姿态,向你殷勤地打招呼,以示亲民。
若它不高兴或无故招惹它,阿呆便会瞪着眼睛,竖起尾巴,低声怒吼,毛发都立起来,代表着它感受到了威胁,随时会向你反攻,一秒进入战斗状态。若再用手摸它,手上总免不了添上几道血淋淋的抓痕。
正值盛夏,短袖无法遮掩抓痕。到了公司,与同事打了照面,一句“原来你也有养猫”脱口而出,说完相视而笑。被猫抓伤,谁也不承认是被猫主子家暴。美曰其名:手上抓痕,是爱猫者的勋章。
下班后,几个人相约一起下班,如小伙伴结伴放学。小麻雀般欢呼雀跃着,叽叽喳喳讨论着自家的猫。傲娇与高冷,卖萌与蠢呆。如师奶联盟讨论着自家的孩子,成绩不好还偷偷看电视,说不听好气人。偶尔会帮忙洗碗又好乖巧懂事……
猫咪作为宠物界的高冷傲娇王,是一众猫奴心中的“主子”。慵懒、嗜睡、善变、喜怒无常,从不讨好任何人。经常以不屑的眼神睥睨众生,下拉的嘴角嫌弃世俗……真是令人又爱又恨,却又甘心放低姿态,为奴作婢。
阿呆是家猫,并非宠物猫,未被完全驯服,身上带着几分原始野性。偷咸鱼,偷火腿肠不在话下。某天叼了隔壁家的一块咸鱼,悄咪咪躲在角落大快朵颐。
我们充当家长角色,训斥犯错的孩子。“阿呆你怎么能够去偷别人家的咸鱼吃?”、“勿以恶小而为之,勿以善小而不为”、“下次再犯错就不喂你猫粮了”。
阿呆吃完咸鱼,喝完水,已经在角落舔毛,自顾自梳洗。面对苦口婆心的劝导,它用无辜的小眼神看着我们,沉默不语。
正当我们以为阿呆会收敛一些的时候,它又再一次上演篡位戏码,贼心不死。它喜欢趴在收纳箱的垫子上睡觉,一睡便是老半天。
而某天听到收纳箱传来细细碎碎的声音,以为有老鼠跑进来。当我小心翼翼打开盖子后发现,阿呆正在啃咬着我心爱的火腿肠。
可谓日防夜防,家贼难防!阿呆之所以喜欢睡在收纳箱上,是因为它嗅到了里面火腿肠的气味。而经常徘徊在旁边,让我们都习以为常,不加思索。
阿呆反应很迟钝,但在吃方面可精明得很。未开封的整袋火腿肠,阿呆咬破封口后,在每根火腿肠上都咬了一口,作为它的专属猎物……我气得三天不理阿呆。
阿呆大概是感应到空气中冷战的气息。有一两天未曾造访。某天夜里,阿呆又在窗外喵喵叫,打开窗户,它立马蹿进来,嘴里叼着东西。
仔细一看,吓了一跳,背脊发凉,大呼“快扔掉”!阿呆叼了老鼠来送给我们。是邀功、讨好抑或为偷吃火腿肠的补过?毕竟,这是它认为最好的东西,最有诚意的礼物。顿时气消,但不想再接受这种厚礼。
后来,阿呆生了一只小猫咪,我们为之取名“小小呆”。阿呆每天叼着小小呆过来吃饭,让小小呆练习爬行。我们的注意力立马被这只灰棕色小猫咪所吸引。
看惯了阿呆大橘猫黄白相间的毛色,也新奇于小小呆灰棕色条纹的毛色,如披了战袍的将军,虎虎生威,自带王者风范。
小小呆体力还很弱,走路时四肢无力。我们经常去抚摸它,它对周围环境感到陌生。一下子就炸毛了,发出“呼哈呼哈”的声音来震慑人心,把我们逗乐了,还不会喵喵叫的它已有几分霸气。
本想收养小小呆,但阿呆恋旧,还是把小猫咪叼回去,到点过来吃饭。我们也不强求,只要每天能看到它们,已然十分开心。
后来,阿呆独自过来觅食,不再带小小呆,许是叼来叼去很费劲。过一段时间,阿呆吃饱就发呆,眼角泛着泪光。舍友推测,小小呆可能被邻居送人了……舐犊情深,阿呆变成忧郁猫。
国庆假期结束,阿呆却不再造访。以为它是前几天找不到我们生气了,再过一周,两周……阿呆还是不见踪影。
只是偶尔窗外传来几声猫叫声,看到别人家的橘猫。会想起,阿呆这时候不知道在干甚么?原来,有一种寂寞,叫思念。
人与人,人与万物的缘分,大抵如此:初初的相遇,是始料未及。后来的别离,是悄无声息。懂得人生的无常与苍凉,便不再强求,不做笼中困兽。慢慢打开心结,与自己和解。
时间如手中沙,抓不住。缘分如天边霞,留不住。阿呆的出现,是生命中的插曲,带来惊喜欢愉。虽有遗憾,感恩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