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州喜雨

如果,久别重逢后,有人问我:“你喜欢下雨吗”,顺道抬头看看那阴晴不定的天空。要以前,我会觉得这问题问得很怪,这种对天气的偏好应视个人出门情况具体分析。

而现在,在人声鼎沸的幽州,在雾霾和沙尘可以主宰沉浮的大地上,在精神的风尘苦旅没能在黑白掺杂的久旱中结束放映之际,我会斜靠在我即将装修的老屋,任一瓣瓣交叠的路灯光把我深陷的双眼淹没,对你悄言:“没错我是喜欢的,自内而外发自内心地喜欢。”

有一种能产生倒影的喜欢叫迎合需求。众所周知,幽州出了名地干燥,几天不在手上涂抹就会看见峥嵘岁月的印记。秋天没怎么见着大雨,冬天就下两次雨,春天似乎还受冬季“遗风”影响,那么唯一能寄予厚望的,非夏天莫属,虽说夏天降雨量也很少。

更何况在幽州,那些雨水常是在意料之外降临的,不按常理出牌亦让人摸不清来龙去脉。这大概就是我久居于此而喜欢下雨的原因吧!彼时,我就会徐徐换一件撞色的蛋糕裙,漫步在淡墨的云烟中,想象未来那个老屋内的模样。

那是一个主色调深蓝,喷水池位于中央,辅以灰色开枝,以及紫色回眸的异想世界。


深蓝主色和喷水池

我对蓝色的酷爱由来已久,在孩提时代,我最喜欢的颜色便是它,然后才渐渐有了其他喜欢的颜色。所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在我心中,蓝色便是那初始的“一”,引人入胜。而深蓝,应是带有器物之重的自持,诸如冰川挪移,当然无策马奔腾之律动,可它的每一步都是景,景致之外才是东逝的时间,血色残照在群鸦纷飞的日子里,未尝不动人心魄。当然,深蓝也是如坠迷雾的年代感的集合,适合抱着木吉他流落到异国他乡,夜半开窗,放一把到月球的直梯。

至于主色调深蓝,则是对汪洋恣肆的呼唤,是包容,也是主宰。当然,只有能包容,才能有所主宰。人类想当万物的主宰者由来已久,然而不善待动植物也由来已久,像点着打火机一般纵容了自己的恶行,却容不得很多生物的正常生活,这样逐步丧失了“民心”,“政权”是会被推翻的。无论是一直存在的富人随意猎杀濒危动物的“游戏”,还是近期由于过度砍伐造成的亚马逊森林大火,我相信,“天下苦秦久矣”,报应迟早会来,只不过形式不一。诚然现在在幽州,不少人跟我一样是“喜雨”的意识形态,这至少说明它还在下雨,只不过雨量不大也不频繁。有没想过,百年以后,在这个本来就干旱的地方,可能一年就下一次甚至滴雨未下,那时还谈何“喜雨”?所有人都猩猩似地围在广场面朝天张大嘴?而在华东和华南地区,雨却不停地下,尤其盛夏,叫人厌烦,可见“喜雨”是适时而生的。

而在这生生不息的深蓝色的静谧中,我多么希望屋子中央站立着巨大的石雕喷水池,一层层水帘垂下了直觉的硕果。然而水池内却不必养些懵懂小鱼,不妨在水池为中心、半径五米内的圆形区域铺上玻璃地板,便于观察地下那暗潮涌动的鲨鱼;就像衣衫褴褛的先知在某个生命中特别的日子里睁开双眼,遂与绝对的长夜擦出淅沥的电火花,在孤月的迷宫里永不凋零。

饲养鲨鱼不是为了博人眼球,而是为了近距离观察这些让我们觉得“遥远”、不常接触的动物。“凶猛”和“温顺”不过是矫情的人类视角赋予生物的标签,带着可笑的人类道德色彩。恐怕动物自己都不那么认为,而且个体的形象如果要一条食物链上它们的上下级去评价,应该能得出截然不同的结论。另外,从外观上看,鲨鱼比别的鱼类外形更为庞大,利齿更多,所以可以将它们定性为“坏人”?“以貌取人”和“先入为主”何其肤浅,却似乎是从古至今一代代人改不掉的陋习。隔着玻璃相望,鲨鱼还显得几分冷峻孤傲,它们果真如此吗?

以一个成年人应用的认知视角来看,我想不是。想象能让人高举文明的火把,亦能让人忽略实践,被认知的局限烧得面目全非。“一见短袖子,立刻想到白臂膊,立刻想到全裸体,立刻想到生殖器,立刻想到性交,立刻想到杂交,立刻想到私生子。”,看似联想得顺理成章、风调雨顺,可每一环之间没有必然联系,亦不是定律,反正为想象者惊天地的认知观层层推进,万物皆可恶。当下的人类想象力从未枯竭,判断力和决策力却未见得提升多少,可殊不知太依仗想象力会成为愚昧之源。想想原始社会、奴隶社会和封建社会涌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神话、传说和迷信吧,有多少人只当听故事,又有多少人被蒙蔽双眼,放弃思考和实践,以此为信仰,以此解释世间乱象,以此披星戴月雕梁画栋,非要头破血流才有所醒悟,这其实是一种社会的倒退。

如果可以,我还希望这水池旁能伫立着海神波塞冬的雕像,只要他转动身子挥一挥三叉戟,睡梦中的喷水池便又能水流花开,通宵达旦。波塞冬本身是个很有侵略心和野心的神,但我希望他的野心是藏于层层叠叠的玻璃地板下的,如低首的鲨鱼横扫坠星的竖琴。野心和志向几乎可以划等号,只不过野心更容易带有负能量。适当地藏掖野心和长处吧,“木秀于林,风必摧之”,为了能让自己得以长久的保全。我也并不希望他能让大陆沉没、天崩地裂,真正的强大首先应是内心层面的,当内心强大起来后,外在的刻意炫耀会显得幼稚可笑。若干年后你会发现,当你站在灰蒙蒙的朋友圈一本正经地扳起手指头炫耀工资、房和车时,仍有可能存在这种情况:你呕心沥血拼搏几个月甚至几年的工资赶不上朋友的月薪,赶不上富豪的日薪,有何好显摆的?会有逞能之徒做尽匪夷所思之事,但是诸如让不该发生的发生了,不该早发生的发生了,也别心存怨恨,哪天不可思议之事会兜兜转转发生在自己身上,像一片看不穿的雾骤然化作一个纯金的鸟笼,把明媚的明天罩住。

没错,在室内,局部的自由之上,我希望它是可以适当“下雨”的,所谓“流水不腐,户枢不蠹”。我经常自省:我一直追求、向往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否可行?我离那种自由还差多远?是否因为自由过分变得懒散了?经常自省便于适当调整。无限制的自由会积累懒惰、极度以自我为中心等负能量,如喷水池里的水漫金山,而那些对自由夹道欢迎的人群最终会被自由反噬,一事无成。

我还相信,这短暂的一生,除却无人看管的疯子,在法律、道德和人情世故的千山万水中,绝对自由无异于玄学。我们还总对偶然出现的大面积自由手舞足蹈,尽管那种自由是怯怯新月怀里的一片琉璃云,稍纵即逝,可当我们在风中将蒲公英吹到纯白的教堂前,闲庭阔步,便瞬间明白了幸福的含义。假如赋予我无限的自由,我会主动放弃,正如赋予我无限的寿命的情形一样。无限会让事物变得毫无意义,永远停留在春天你也不会觉得春花烂漫甚至会感到香气可憎;于排山倒海的挥霍中一摸口袋发现家门钥匙不在,其实心底已长发如雪,吹落湖畔人家。

绝对的自由尚且可望不可即,而局部的自由之上,倒不如让波塞冬将三叉戟挥舞到烈日下。对于偶尔引发的地震我们也无需诧异,有志者正需要一种颠覆力量,让他勿频频回首。也就是说,自律加勇气会大幅提升你做成某项大事的成功率,让你和从前比大为改观。多数人会在睡前展开一番宏图大志的设想,可为何醒来时还是日复一日的平庸?正因为缺乏颠覆自我的勇气,不敢尝试,怕别人的看法、嘲笑和阻挠在你面前挥舞着巨钳,更怕失败的阴云挥之不去,晚来风急。于是,片刻的仅存于脑内的激情澎湃一闪而过后便又恢复那过分自由、散乱无序的人生状态了。而不试又怎么知道?不敢做选择题,安于现状,最后很可能会成为被选剩的那个,免不了被淘汰。当前,颠覆不一定会成功,困难未见得会被夷平,但能磨练心性、积累经验,然后在峰回路转处等待雨滴转身滑进花木余温的手心里,千岩竞秀,万壑争流。生活中总会有一群人害怕变化,从前熟识的朋友远去了会伤感,搬家了会不适,换工作了会不想理新同事,那更别提颠覆了,简直要了他们的命!然而,因循守旧和固步自封才是一个人死亡的开始。可别看不惯那些固执、不愿接受新事物的老人啊,没准几十年后你也会变成这个落魄样子,想当初是何其嫌弃鄙夷!


灰色枝蔓

那么,这地震真会让冥界暴露吗?还是死亡会迫近?只见他左右的两面墙,展现出丝丝缕缕的灰色,在这不落窠臼的深蓝色的华章中旁逸斜出。

与其说可能会看到冥界,不如说能一睹非常之观,王安石不是说“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吗?颠覆的风险当然存在,但是风景也更别有洞天。而反过来,你越安逸自由,乃至无所事事,在游戏世界里深吻一朵掉色的纸花,唯有当暴雪在颓废的空山翩跹起舞,日光残照时光沦陷在冰封的湖面,你收起鱼竿,天地对坐相视,才发觉自己与死神从未如此接近:没有新能量的吸收,旧知识与旧技能又逐渐褪色,最后就剩下一副空皮囊来迎接危机的洗礼。

鲜衣怒马,可能都是高调的、暂时的、肤浅的。别人第一面见你时会留意你的外表,难道第二、三面见时还只关注于你的外表或者浮夸的言行吗?还是你试图用表象上极致的充实来掩盖思想、能力、才华上极致的空洞?这,像极了那些装修精美、菜品好看却不好吃、服务也差的网红餐厅:只宜拍照,不宜长久经营。这样的人和事物可以近乎千篇一律,放在一起能形成万紫千红的波普艺术。然而,为了赢得长久的生存和旁人的尊重,就需要你朴素些,低调些,真实些,韬光养晦,厚积薄发。

什么颜色有这样的象征意义?放眼放去,灰色沉吟,在黑白之间开枝散叶,很少落叶。

纯黑,低调奢华,纯白,高调奢华,那是童话的摇篮、神话的旗帜,灰色居其间,倒显得调和。独酌顾影是一种状态,高谈阔论是另一种状态,除去最高的爱恨情仇,人生的常态难道不应是放任的随性在到处生长?密密匝匝地开枝,撑开自由的天空。朴素中捎带着原始和野性,镇定剂的雨点落在陌生人递来的伞上变成了兴奋剂的雪花,白发老树赶紧将自己脖子扶正。雍容华贵还太体面,过多的装饰便成了掩饰。南京特产中有两,一是云锦,二是鸭油烧饼,但是我实在想象不出穿着云锦做的旗袍啃着热腾腾的烧饼还吃得满嘴是油的场景。无论你朝不朝我看去,我就在那里伫立,头发凌乱,满眼血丝,乳头贴近事实的曲面,用一盆盆冰水浇去身上的污秽。

虽然我爱干净,但我其实真没那么干净。我深知自己思想龌龊,更不是烂好人、完人和圣人,所以一直不好白色;但又想到自己毕竟不是深藏不露的人,也受不了庄严的束缚,因而喜欢黑色也只是上瘾了一阵子。我宁可当个独来独往的灰衣人,用我那快被叛逆冻烂的双手抚过黑暗时期的长河,这样谁也不会对我要求太高妄想太多。我也不必和其他人心中的“我”握手言和,因为那多余的千万个“我”正是我要一拳打倒,一箭穿心,一枪毙命的,浓妆都是烟雾,重影都是泡沫。本来,我和那千万个“我”都不可能同时走完这一条长河,长河的尽头站着伛偻的守夜人,提着昏黄的灯,不哭也不笑。而在结束了对凉夜的偏爱之后,不再回避,不再徘徊,我要宣布他们的死刑,我也要实行他们的死刑,我既要当公正不阿的法官,也要当处变不惊的行刑人——枪声从丰盈的落花穿向激情的海洋,虫鸣悄悄盛开,只为保留一个真实的我!

我不想把自己包装成青云端的诗人,来满载去无踪的梦想,矛盾说“我从来不梦想,我只是在努力认识现实”,当我要写那些诗句之际墨点从纸面棋子般掉落,满盘皆输。我也不想把自己塑造成高地上的伟人,即便我有所成,流沙河说“我不要那些虚荣,我这一辈子经历了那么多,还要那些称呼来干啥?还看不透吗?!”,往事婆娑,走下舞台,却还记得少时摔倒,泥泞的小路上有人把我扶起,不言不语。

自然界的树木皆会落叶,而灰色很少落叶,它有它的自持。扔下躁动之剑,对滴水置若罔闻,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不期待也不要求任何人的褒奖,褒奖是留给虚荣心的礼物。不少人当初会枝繁叶茂、宴请宾客,可是架不住狂风乍起、秋雨潇潇,很快便会只剩枝杈,门可罗雀,也不看看他能拿什么宴请宾客?甚至所有的觥筹交错都会随着年龄增长、容貌衰老而渐行渐远,像从桥洞穿过的玉笛声,溅起满世的枯叶和谎言鱼鳞般脱落。利用有效资源及时摄入最新的有效知识,少摄入些似是而非的流言蜚语和一家之谈,即便身处信口开河的荒漠,身着任人指摘的囚服,也可乘坐理想之马,于精神才是长久的生命力,使我们在残阳如血前抬起头颅,免于落后的惩罚、愚昧的猜忌和狭隘的眼界。

对于灰色枝蔓来说,下雨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状态。一棵植物,永远沐浴阳光将枯竭而死,永远痛饮雨水将被雨水淹死,世上的大多数事物都是利弊共存的。不过分渴求某种状态,甚至由此滋生猛烈的悲欢,随遇而安,原来最深刻的悲伤和欢喜都来得如此寂静,而我们都可用莞尔一笑去回应。

死亡是否迫近和地震无关,少了地震也总会有人因患上精神顽疾而形同死亡,在舔舐伤口的极夜。感谢旁逸斜出的灰色枝蔓,让我在烟波浩渺的逆旅中日趋觉醒:所有的悲欢离合皆可追根溯源,少拥护一些精神顽疾式的悲欢,才是顽强和独立。


紫色回眸

紫色代表神秘。这世上总有些难以阐述难以解释的秘密,说不清,道不明,有所留白,辅以传说传闻的渲染,宛如秦砖汉瓦下的莺歌燕舞,一旦道出,转身都是柳絮,抬头都是细雨。而很多事,自不必强说不必细说,因能隐于世,故能超于物。别人看不穿你,你却能看穿别人,但也不必事事戳穿,给别人台阶下的同时,也是为自己留下后路。

而神秘是疏离的解药,我不需要旁人知晓我的全部,显出无处藏身的狼狈,但又不想被认为是在疏远谁。我只需在特定的人面前,呈现特定的面容,特定的身段,特定的我,可以眼神空洞,可以长满棱角,也可以含情脉脉,在银装素裹的千里之外。

曾经,紫色很稀少。在古代中国,制作紫色衣服基本上用的是紫草,但用紫草染完后容易褪色,而稳固颜色很耗精力,所以在春秋时就一度产生了五匹白绢不及一件紫衣的价位。而那时的西方人却用贝紫(贝的鳃下腺)染色,从多少个染色贝中能提取一克紫染料,有的说三百个,有的说一万个。反正受限于那时的技术,染紫色不易,物以稀为贵,所以无论在东西方,紫色无一例外都成了尊贵的象征。

我觉得在当代,尊贵,既包含了受人尊重又包含了高贵之意。想要受人尊重需先从学会自尊自爱开始,然后推己及人,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别人才会尊重你,形成激励型闭环。而高贵应秉持减法原则,对于一件事,十个人中有九个摇头一个点头,那个点头的不一定高贵,可能非疯即傻。但如果真理掌握在那个点头人手中而他又能突破阻碍弘扬真理,他的言行才是可贵的,他的形象才是高大的,这即高贵。

所以在安静的老屋内,我希望悬几盏紫色的吊灯,好给它遮上神秘的面纱,插上尊贵的翅膀。同时我也希望紫色不必漫山遍野,比比皆是,只一点点回眸足矣,散发光线,好帮我多留神这纷繁的万物之美。

人生奔赴匆匆,正面看都是涨落沉浮。但同时,无论处于何种地位,哪个年代,对美都可有孜孜不倦的追求,放慢脚步,不一定要能打扮美丽,但要能发现和感悟美丽,换个角度看,美丽的人和事物可能就在你身边,悄悄回眸,云破月出。

美丽的人不应拘泥于外在,美丽和丑陋可以相互转化。倘若一个外表美丽的人拥有一颗丑陋的灵魂,他无疑是丑陋的;倘若一个外表丑陋的人拥有一颗美丽的灵魂,他当然是美丽的。《巴黎圣母院》中,“上帝将所有的不幸和丑陋都降临在了他身上”的卡西莫多,在圣母院里无微不至地照顾着爱斯梅拉达,灵魂在不堪的外表之上尚能点亮人性的光芒,胜过多少道貌盎然的伪君子。

整过容的人外表或许变美了,朝着自己的审美角度变美了,但如果他的灵魂张牙舞爪、兴风作浪,恐怕不能称之为美人,而是画皮。最近郭美美出狱后又整了容,好不好看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是一张彻头彻尾的画皮,本质上并不美丽。依旧是高调地炫耀美丽和金钱,不甘心平淡,出狱即出道,专心经营自己的网红人设,虽然拍了视频道过歉又如何?如果是真心悔改,必须甘当浮萍小草,而不是又长成一棵参天大树,引人侧目。

美丽的事物不应拘泥于时间,浪花淘尽那些经不起时间沉淀的“时髦”,与感情相系,剩下的都是经典。一本名著摊开了泛黄的油墨气,一个缝纫机嗒嗒地缝起了呢喃的细语,一架三角钢琴弹起了幼时练琴的岁月,人们从很久以前就极易对此产生误解:认为它们老旧了、破败了、眸冷骨累了,然而倒酒淋江,柳暗花明,在希望与失望的对唱中方察觉,赋予真情实感的事物比人心更坚固,如月之恒,如日之升。

美丽的事物比较真实自然,这点和美丽的人完全一样。

2019年8月21日,国内第一只自主培育的克隆猫诞生了。黄雨不惜花25万来“复活”那只曾经陪伴他两年的英国短毛猫“大蒜”,科技公司在前后经历了无数实验的失败之后,终于克隆成功。

可我却并不认可新“大蒜”的美丽。为了实验,多少代孕的母猫流产了,其间还有个受体猫接受了剖腹产,生下的克隆猫却因发育异常夭折了。可以说,新“大蒜”的一毛一发都是用来填补主人那近乎畸形的执念的,然而主人何曾关心过那些在克隆过程中赴汤蹈火甚至伤逝的其他猫?只要利己主义当道,众生从来都不会平等也不可能平等。

曾经的“大蒜”很美,美得很出尘、不会伤及无辜。可在带着使命而来的新“大蒜”身上,斑斑驳驳却能奏响主人自私的交响曲,美得像一个描金的梦境。当然,新“大蒜”外表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而我却觉得它再也美不出老“大蒜”的高度了,幕后躲着一个心灵脆弱的思想的矮子。当主人去伸展温暖的双臂迎接它冲它展颜一笑时,脚下会不会有堆积如山的尸骨在瑟瑟发抖,耳边会不会有“实验品”的哀嚎在此起彼伏?阴阳本应两隔,黑白本应对望,高科技似乎让界限变混沌了,生与死的意义也成了海市蜃楼。踌躇满志的人类给大自然铺上阴气森森的红地毯,一只猫叼起月光的碎片在抚今追昔,爪下是欲望的烈焰。这也不止是先天和人造的区别了,这虚无缥缈的浮华之美。

金钱衡量不了美丽的事物,美丽的事物不应被商品化。“千里送鹅毛”,有些美丽的事物看似有价,看似廉价,实则无价,因为情义是无价的。这样的事物可能只是物质生活的一颗沙砾,可它更是精神生活的一方沃土。你可以说自己活得很清贫,但当月色如水,松涛相伴,笛声将人影涤成茶香,美丽的事物就在眼前,自己未尝不也活得很富有。重视物质生活而忽视精神生活的是土豪,他内心对艺术品的欣赏只停留在价格和名气。而当一个人越注重精神生活,越会透过价格等外在特征去挖掘、关注那些无与伦比的珍品,长河落日,它们最终都化作了你生命里的文物。反过来,有些人常被高价的事物迷了双眼,不惜为其走上歧路,却未曾想到,不择手段追求它的过程中自己也被暗中标上了价格,像件批发的商品。

紫色回眸,神秘、尊贵而又能发现美、领略美,终归是能让我生而安谧的。在喧嚣的黑暗中,丑陋的人事多如牛毛让人不忍直视,而透过那双眼,美丽的事物最终会浮现,虽然现在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的状态。

从前寒风吹彻,破败的屋顶飞逝,不要也罢!兴许多年以后,当深蓝色的我从喷水池信步走到一盏紫色的灯下,举起灰色的枝蔓,能与沉寂的你久别重逢,在幽州的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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