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傅锦年带你过来的吧?”何蕴一副不出其所料的表情,斜睨着叶知秋。
“何科长何必明知故问。”叶知秋并不想理会她,甚至有些厌恶。
“你既然已经离开了研究所,就不用假惺惺地再叫我科长了,我每次听着只觉得恶心。”何蕴故意放低了声音,但叶知秋却将话听得一清二楚。
“好巧,其实我也挺反胃的,每天看到何小姐两副面孔变换,你不觉得累我都看累了。”叶知秋不以为然地笑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两倍回之,跟着林昀那只老狐狸耳濡目染这么久,这种程度的交战她还是能轻松怼回去的。
何蕴一时间被说的无法反驳,但她马上又恢复原来淡定自若的样子,笑容中带着得意,说:“呵,你不也有两副面孔吗?在男人面前装作无辜纯洁的小白兔,其实你长满了獠牙,不是吗?”
“按照何小姐这么说岂不是把人当畜生了,这比喻我可不敢当。”叶知秋不打算和何蕴继续绕弯子,她及时跳出话题之外。
与人争吵时,跳脱出来的才可能是赢家,相反,一味陷在话题中的那个人不管气焰多高,最后也不会得逞如愿,有些东西你认真就输了。
叶知秋将手中一口没喝的红酒放回餐桌上,打算去外面的庭院走走,她不想和何蕴在这浪费口舌。
见叶知秋要走,何蕴叫住了她,问:“就要走了?阿深可是马上就会过来,你不想见他吗?”
叶知秋顿了顿,她还是没逃过,何蕴终于提到那个人了,他是她永远的软肋。
“阿深?何小姐指的是沐副吧,叫得这么亲密,可我记得沐副好像并不喜欢你这么叫他吧?”叶知秋转过身面对着何蕴,四目相对,激起一阵硝烟。
“我和他的关系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来说!”显然,沐司深也是何蕴的一块软肋,她的这句话几乎是脱口而出,甚至带着愤怒。
“你和他的关系?难道不就是前男女朋友的关系吗?”叶知秋冷笑一声,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此刻的话有多么伤人,她的阴暗面在这一刻全都爆发出来,“而且都过去三年了,就只有何小姐你还纠结这事吧,沐副他都早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了!”
既然何蕴伤害她,她为什么不可以反击回去呢,她何必要一直装成软柿子任别人欺负呢?
“住嘴,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何蕴的气焰一下子被熄灭了,被气得说不出话来。
“研究所的人不都在传我和沐副的关系吗?何科长难道不是绯闻的始作俑者吗,你觉得我有没有资格呢?”叶知秋凑近何蕴的耳朵,浅笑着问道。
“你……”何蕴瞪大眼睛,恨得牙痒痒,但碍于公共场合又不好发作。
“如你所愿,我是个坏女人。”叶知秋压低了声音。
“说够了没有?”一个男人的身影晃过,挡在叶知秋和何蕴身前,叶知秋即使不抬头也能猜到那个男人此时此刻看着她的眼神。
叶知秋丝毫没注意到沐司深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但她捕捉到何蕴眼中的一丝得意和不怀好意的笑时,她知道自己跳下了何蕴的陷阱。
她不敢抬起头,因为害怕心碎,害怕一看到他的脸就会止不住落下泪来。
她是多么想见他,多么想和他说话,可却没料到会是在这种场景。
“刚才你的确没资格评论我和她之间的事,因为我们什么也没发生过。”沐司深的声音冷酷到底,每说一句都让叶知秋坠入冰窟。
“……是我多管闲事了,我道歉!”叶知秋口中像是咽满了被打落的牙齿,声音嘶哑得好像下一刻就会永远沉寂。
有什么比看到他为其他女人声讨她而更令她难过,她此时此刻就像是只被雨淋湿羽毛的孔雀,即使身着漂亮华丽的衣裳,可落败的样子却比野鸡还难看百倍。
“知秋?”傅锦年回来得很及时,他伸出手将她揽进怀里,叶知秋虽然一直低着头,但她知道他一定是以无限温柔的目光看着自己。
“知秋是我邀请的舞伴,沐副和何科长难得统一战线,是有什么意见吗?”傅锦年话里带刺,他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三人这样子,也大概猜到了一些。
“既然是傅科长带来的,那就请看好你的女人。”沐司深的语气里带着不屑。
叶知秋的耳朵嗡鸣起来,她听不到外界的其他声音,沐司深的这句话充斥了她整个大脑。
他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他原来这么冷漠绝情,她对他而言,从来只是别人的女人这么简单吗?
那她这段时间的黯然神伤究竟是为了什么,她一个人的单恋么?不仅得不到回应,还要受到全世界的耻笑?
她未免也太失败、太可笑了吧!
“那自然。”傅锦年笑着,他的手揽在叶知秋肩上,感觉到她分明在颤颤发抖。
“另外还劝沐副和何科长不要走得太近,毕竟所长今晚可是要把沐副你介绍给他的宝贝女儿呢!”傅锦年劝告道。
原国清今晚为女儿举办生日舞会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撮合自己的女儿和他的得意门生沐司深,这个主意是老家伙从沐司深回国初到研究所就已经有了的,只不过那时沐司深还有何蕴这么个未婚妻。
现在两人分手三年了,而原家小姐又刚好从美国留学回来,原国清自然不会错过这个招女婿的好机会。
“不劳傅科长费心。”沐司深转头走了,看样子傅锦年说的事并不让他高兴。
何蕴一个人还站在那,她穿着一席紫色的礼服,比之前更加傲气凌人,因为刚才沐司深代替她给了叶知秋一个下马威。
“何科长不走吗?”傅锦年问。
何蕴喝了口杯中的红酒,注视着杯中剩余的酒红色液体,笑道:“不,我只是想提醒傅科长一声,你身边的这个女人半个月前可是爱沐副爱得死去活来的,现在被沐副拒绝后又这么快就傍上了你,还希望你擦亮眼睛,不要被骗了白白让人笑话!”
“多谢何科长提醒,不过何科长是不是误会什么了?你说知秋爱沐副爱得死去活来,可我看到的怎么像是沐副爱而不得,最后恼羞成怒呢!”傅锦年虽然脸上还是带着绅士般礼貌的笑,但嘴上却丝毫不相让。
“哼!”何蕴气不过来,踩着高跟鞋转身走开了。
“没事吧?”傅锦年低头看着怀中的人,关怀地问。
“对不起,锦年,我今天晚上可能帮不上你了,我有点累了,我想回家。”叶知秋从他怀中挣脱出来,然后慢慢往外走。
傅锦年注视着她落魄的背影,大步走到前面拦住她,“我送你回去。”
他小心抱住她,语气轻柔:“我带你回家,好不好?”
“……”叶知秋点了点头,她的坚强早已经被消耗殆尽。
那天晚上,她回忆里的那个温暖的少年彻底离去了,她只空留着一份记忆的空壳,打开来看,里面什么都没有,只有一道道清晰的伤痕,触目惊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