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风了,风吹过重重俊山高岭,吹过浪尖上的白鸟,吹过麦穗垂垂低头,吹过我十五度半的夕阳。
我整个人像跌入了怪圈,不知云所踪。我问自己,我算什么,一个他无意间帮助过的可怜虫?还是不因为我叫陈晚安,只为他叫夏汝扬,他待每个人都如此一样?
“出来吧,小鬼。”,他发觉了我。
“啊,啊?”,我仓皇的样子在他面前暴露得一丝不挂,像一只初识阳光的蚯蚓,被灼烧得体无完肤。
我语无伦次地想他解释着,殊不知解释就是掩饰,而掩饰就是事实啊!
我自知无趣,说了一声“拜拜”就转身逃走。
跑了大概有三四十米吧,匆匆忙忙中回头一看,煦阳下的那个少年正对我笑呢,薄唇弯弯的,宠溺又不失优雅的嘴角真得想让人一口吻下去。
他似乎发现了我,单只手向我张扬着,挥开手臂像仙子振翅,宛然没有初见时的普普通通,脱胎换骨似凤凰涅槃,一对好看的星星眼弯成了月牙,高挺的鼻梁再配上性感的薄唇,迷之微笑。
我怔怔地停住了脚步,就那样呆呆地杵在原地,咽了一口口水,回了一个尴尬的礼貌式微笑。他毅然从一个打工小子变成了我心中的白马王子。
当我反过神来的时候,却惊奇的发现有一个扎双麻花辫的清秀女生正笑着向他走来。
原来,他看的不是我。
我的内心防线即刻崩塌,我忽然意识到自己不过是他生命中一个渺小的过客,千年修得同船渡,却修不得一颗君人心。
落魄地回到班里,向朱乐乐诉说了我的心事,他一脸八卦:
“诶呀!晚安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
“可能吧。”,想了想这几天的概梗,我淡淡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可能这就是对所有伤心的最好诠释,得不到的喜欢,说多了都是心酸。
“你看!是不是你说的那个麻花辫?”朱乐乐激动地快从桌子上跳了起来,“情敌都送上门来了啊?!”
我心里一震,呆呆地看着那麻花辫迈着欢快可爱的步子走进隔壁教室,心想:她这一切的快乐都是男朋友夏汝扬给的吗?我是不是连奢望都不配?
“叮叮当当,叮叮当当......”,放学的铃声响起,又是欢快的旋律和同学们雀跃的叫喊,可我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整理好书包,走到班门口时下意识地朝隔壁教室方向瞄了一眼,可结果却令我大跌眼镜。
夏汝扬正站在那儿接麻花辫放学!
这时,麻花辫飞快地向夏汝扬奔来,挂在他身上。而夏汝扬则熟练地摘下她的书包,跨在自己背上。
他们有说有笑地朝楼门口走去,经过我身旁时夏汝扬还朝我点头示意,但我没有搭理他,有些生气。并且我还听到他温婉地对麻花辫说晚上去吃什么。
可我又有什么资格生气呢?我又不是他的恋人,我只是个卑微的仰慕者。
什么都不配。
我一个人留在空空的教室里发呆,“我已经相信有些人我不必等......”,MP3里放着这忧伤的情歌,不知为什么,酸酸的感觉涌上心头,挂在眉头。
“所以我明白,在灯火阑珊处为什么会哭......”,我小声呜咽着跟唱,歌词直通人心。
我们长大了,行驶在路上,难免偶遇心碎,不溅点儿血,怎么谈人生。
我喜不喜欢又有什么意义呢?那个能让他开怀大笑的人不是我,我无法成为他快乐的源泉,注定只能做他生命里的路人甲,陪他走过一段风雨飘摇的岁月,然后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里挥手告别,各安天涯。
少年不知愁滋味,乃是不见爱情不如灰。
“晚安?”,是朱乐乐。
“怎么还没走?”,朱乐乐问。
“扫地呢!”,我强颜欢笑。
“现在扫完了,我要回家了,拜!”,没成想,我这次是真的差一点就走了。
奔车疾驰,已然是黄昏之后了。路灯亮起,把我长长的影子拉在身后,交错的笛鸣声闯入耳畔,多么生硬刺耳,让人的耳膜欲炸欲裂。
我烦闷极了,迈着极慢调的步子,把自己想象成是某个悲剧故事里的女主角,全身心投入。
“滴——”
我匆忙转头,可一切都晚了,隐隐约约记得那是辆米白色甲壳虫,刺目的车灯直射我的双眼,那一刻,仿若有半个世纪如此漫长,像切了慢镜头一样,而又很快,就在眨眼之间,因为当时已经恐惧到没有时间概念。
像一根阴线的藤蔓紧紧地缠住我那已经提到嗓子眼儿的心脏,稍一用力,此物就被勒得粉身碎骨。
“啊——”,一声尖叫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个更为夸张的声音:
“陈!晚!安——”
是谁?我倒在血泊里用仅有的意识冥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