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暇时,端把椅子,找个靠阳地,泡上一壶茶,阳光肆意泼洒在地上,身上。透过一束从不知名夹缝挤进来的阳光,看到些许的灰尘跳动,还有茶水的升腾热气。阳光是来自遥远的国度,香茗却是本地特产,茶香中夹有一丝淡淡的兰花香。
如今这个时节,正是这座小镇一年中颇为繁忙的时候,漫山遍野抽新芽的茶树拉开了一场关于茶的盛事。
在早些年,还是个服从父母教化的孩子时,当过几天采茶童,想想甚是怀念。天蒙蒙亮,白天还未摆脱夜晚,月儿轻声叮咛,狭长的砖石小路披在隐暗幽静的山,踩在上面发出“哒哒”的响声,却飞不出团团簇拥的树冠。高处语声窃窃,是茶农在低语,便学那豺狼嚎叫,企图吓到高处的人儿,果真,茶农停止私语,少顷,复又私语, 便觉索然无味,去追石旁的壁虎去了。
清晨的茶山却是另一番场景,人声鼎沸,仿若街市,山上一条条墨绿的粗线条整齐地从山头横画到山脚,由短变长,由细变粗,工整严谨。茶农三五成群圈地采茶,两条绿线间就随意点缀上红的、白的、黄的,颇多颜色。就想到,这山何时也学起女儿家,绣了这样一幅似原上花开的佳绢。
第一次采摘的头茶,质量上乘,能卖个好价钱。新茶有嫩、品相佳、味清新等优点,加上采摘周期短,价格虽高却十分抢手。采茶是门技术活,手眼心要做到一致,采茶人之所以基本上是女性,正是源自于女性心灵手巧。一双手在密密麻麻的嫩芽和老叶中蜻蜓点水,穿梭自如,分不清手随眼到,还是眼随手到,那颗岁月夯实的心正醉在鸟语花香中呢,待到茶靡花事了,犹自从中叹。
采摘下来的新鲜茶叶,要在短时间内进行加工,茶叶在进行烘干前要均匀铺散开,是为了避免还未睡去的炽热出来捣乱。古老的制茶技艺中,使用炭火烘制,火候尤为重要。火过大容易使茶叶变得焦黄,火过小容易使茶叶变得欠味。于是茶农便加入一双灵敏的手来,抄抓抖翻,一双手演绎一场传承千年茶叶变身戏。
如今,很少再看见有手工制茶者,传统的遗失喜忧参半,深究起来也没什么,毕竟不是人人都是能喝出一壶带着真味的茶。机器加工省时省力,虽然在韵味上有所不足,也够寻常人家口齿生津了。曾托人从一老茶农手中购得香茗些许,虽不值几张红绿,也当稀罕物,喝的不单是茶,更是一种匠心,一份坚持,一份敬重。
茶叶经过火与热的考验后,是去虚存实的精华。干巴巴的茶叶处于一种假死状态,只要生命的水温达到,茶叶就会从死亡中挣脱出来,翩翩起舞,舞出生命的沉浮,舞进饮者的心里。忙活了大半夜的茶农,将渐冷下来的茶叶打包装箱,放在一旁的角落,尼古丁的麻醉、茶香的撩人,让茶农分不清头顶是玄晖还是皓月,就沉沉的睡了。
轻抿一口香茗,月光可曾透过亮瓦撒到这茶上?是怠慢了清友?还是惊扰了不夜侯?且闻茶香,且听风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