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轨下的碎石子长长地蔓延,前方是看不到的尽头,我从长江边上出发。
银白色的和谐号载着我,那些和我一样的人,从不孤独。带着冷空气,以归心似箭的速度与激情穿过田野树林,沿着城市的边缘通过隧道山川向南南下,追赶着时间……
火车自发明以来,就是个不可多得的好东西。车厢里自是一个很神奇的地方,宛若播着轻音乐的咖啡厅,里边的人总在音符缭绕中思考或发呆,看起来都饶有心事的一副模样。我也爱坐火车,像小偷一样看着车上形形色色的萍水相逢的人,侧耳倾听他们之间没完没了的对话,想偷走他们的快乐和幸福。
生活多么的有意思啊,只要你去发现,并足够的热爱。电影里总有火车上的情境,火车上也总会发生小说里的故事。
“妈妈,妈妈,爸爸真的会来接我们吗?”
“会的,会的……”
小男孩安静了,像是从来没有做过乖孩子那样听话的偎依在年轻的妈妈怀里。年轻妈妈的眼神忧郁乱了我想要窃走幸福的手脚和千军万马。时间似乎定格在这母子身上,成茧,成画……
或许,另一双深邃的眼睛早已在站台上一眼万年,目送也望穿了,让不在身边的她身不由已的无法安宁。眼睛表达出来的心情总是最容易让人读懂。一个人愿意等待,另一个人才愿意出现,时间再残酷也不能阻拦。
两双大手牵着小手的影,在盈满水汽的窗上化开,放大……
“我去张家界旅游,走一走玻璃栈道!”
“就你一个人吗?男朋友呢?”
“是啊,自己……”
男孩与女孩正在进行着对话。旅行和爱情似乎是火车上恒古不变的主题,从有火车的那时候起。公元后的数百年如何如何,谁都不得而知。
女孩的勇气让我心生敬意,也令我惭愧至极,女不如男的辩题自然地偏向了女方。内心给了我最想回避的话题和独白:
一生中至少有两次冲动,一次为奋不顾身的爱情,一次为说走就走的旅行。什么时候心里才能住进一个人,陪我讲一整夜的话?什么时候才能北上,去青岛哈尔滨?
一行行绿色一片片金色反射入窗,给了旅行和爱情话题憩息和继续的背景。火车上一定有美丽的高跟鞋和典雅的西服如影随形,在旅行……
山水之间,岁月静好,站在大自然的最高处,想到死亡,我们有理由给自己一个交代。
“我要下车了,很高兴认识你。我有个无疑是很疯狂的想法,要是不问你的话,我下辈子会耿耿于怀的。”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什么想法?”
“我想继续和你聊天,尽管我对你一无所知,但是我觉得我们似曾相识,同意吗?”
“是的!”
“跟我下车游玩!”
“什么?”
“肯定很有意思,如果你和我同行会更有意思,如果你觉得我不正常,你可以改乘下一班火车。
好吧好吧,设想一下,10年20年之后,你结婚之后,你的婚姻失去了曾经有过的活力,你开始责备你的丈夫,回想你一生中遇见过的所有男人,你设想嫁给他们中的一个会发生什么,我就是其中的一个,就是我。
来到现在看看,你当时错过了什么。那会有极大的帮助,你会发现并未错过任何东西。我只是个和他一样的失败者,缺乏目标,无所事事,你做了个正确的选择,并未此开心。”
“我去拿我背包……”
多么美妙多么浪漫的一段对白啊!
这样赤裸裸而又真诚坦率的对话,或许只会出现在电影里,小说里,或者在梦里。短暂而又纯粹的邂逅,简单却是最难得。一段发生在火车上的谈话,在火车到站后别离。
原来火车,是如此浪漫的地方。
我呢,偷不走别人的快乐和幸福,那我需要安稳的睡眠,做一个火车到站后才会结束的梦。
梦里,我回到了一个叫“桃城”的地方,看到了你向我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