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里的辛酸故事                 ――共读《呼兰河传》第四期

书友们,上一节读了小团圆媳妇的悲剧故事,我们内心激愤,压抑又无比沉重。那么,萧红家的大院子里,还住了些什么样的人,他们又过着怎样的生活呢?

今天,我们一起走近有二伯,体会一下他的辛酸故事。

小女孩子的家里,有个性情古怪的有二伯。给他东西吃,他说不吃,若不给他,他就骂骂咧咧,王八蛋兔羔子骂个不停。

有二伯喜欢和天空说话,和雀子说话,和大黄狗说话,和人反而没话,即便说话也是常常不得要领。

小女孩问祖父天上的大昴星,祖父由于认知有限,胡诌乱编一通,只是这孩子偏穷追不舍,逼的祖父也答不出了,便有人出主意叫她问有二伯去。

小女孩便去找有二伯,有二伯也不回答大昴星是什么,只是自言自语啰嗦一番“你有二伯虽然也长了眼睛,但是一辈子没有看见什么。你有二伯虽然也长了耳朵,但是一辈子也没有听见什么。你二伯是又聋又瞎,这话可怎么说呢?比方那亮亮堂堂的大瓦房吧,你二伯也有看见了的,可是看见了怎么样,是人家的,看见了也是白看。听也是一样,听见了又怎样,与你不相干……你二伯活着是个不相干……星星,月亮,刮风,下雨,那是天老爷的事情,你二伯不知道……”

有二伯真古怪,走路踢到砖头,就和砖头讲话,让那砖头去撞穿靴鞋的脚。天空飞的麻雀或燕子落了点儿粪在他身上,他就扬着头骂,让鸟儿把粪落在穿绸穿缎的人身上,那鸟儿飞走了,他就骂头顶上那蓝瓦瓦的天空。

祖父说有二伯三十年前来的,那时候他才三十多岁。祖父一直叫有二伯有子,老厨子叫他有二爷。祖父家的房户,地户叫他有二东家。街上的烧锅,油房,肉铺那里,人家叫他有二掌柜。有二伯喜欢听人叫他“二掌柜的”,最忌讳人家叫他的乳名“有子”,街上小孩子常常喊他“有二子”“大有子”“小有子”,有二伯就拿蝇甩子,烟袋锅子去打。

顽皮孩子看他打了来,又是举手又是作揖的朝拜。有二伯就立刻笑逐颜开,可走不了多远,那些孩子又吵吵着戏耍他,有二伯就故作庄严头也不回地走了。

老厨子和有二伯吵架的时候就说:“我看你这个‘二爷’一丢了,就只剩下个‘有’字了。”“有字”和“有子”差不多,正是那个乳名。于是两人就对骂,越骂越凶。不久,两人可又和好了,老厨子就又叫“有二爷”,有二伯就又笑逐颜开了。

有二伯胆子很大,什么都不怕。小女孩问他怕狼不,怕黑不,有二伯都说不怕,毛子来的时候在街上拿着大马刀跑来跑去,他还在家下面条吃呢。他说不就一条命吗,可祖父一提毛子,有二伯就说怎么不怕,吓得抖抖乱颤呢,并且越说越怕,说的甚至哭了起来。

有二伯的行李零零碎碎,被子一掀就从角上往外流棉花,枕头一抡就从肚子上哗哗往外流荞麦壳。有二伯没事就拿针来缝,可他那些东西似乎很不结实,三天两天就要动手缝一次。

有二伯的行李总是卷起来,好像每天要去旅行,今天住在粉房,明天住在养猪那家,后天也许就和后磨房的冯歪嘴子一条炕睡了。

有二伯穿的是大半截子衣裳,不长不短,那些衣裳本是前清的旧货,祖母死后,就从祖父的箱底跑到有二伯身上了。老厨子常说有二爷宽衣大袖的,和尚不和尚,道人不道人。

有二伯的鞋子不是掉了底就是缺了跟。走路不是拖拖的,就是趿趿的,一走就踢踢趿跛地脚跟打着鞋底发响。

有二伯作弄成一个耍猴不像耍猴的,讨饭不像讨饭的,可一走起路来,却是端庄,沉静,两脚有力,打得地面冬冬响。

有二伯偷东西。有二伯用铁丝开箱子,偷拿铜酒壶,还偷锡火锅,大铜钱,烟袋嘴,家里一丢了东西,就说有二伯偷去了,其实有些东西是老厨子偷的,也赖上了有二伯。

有二伯带小女孩上公园的时候,什么也不买给她吃,公园里变把戏的热闹的很,他也总催她快走,说没什么好看的。有二伯总说自己没钱,小女孩一急就说没钱不会偷么。有二伯就变的脸色一会白一会红的。

有二伯偷东西,老厨子就戏弄他:“有二爷,喝酒是铜酒壶好呀,还是锡酒壶好”

有二伯偷了澡盆,老厨子就问他洗澡不洗,一年洗几次。

老厨子拿各种话戏弄有二伯,听得旁人都笑了,他自己还不自觉,就那么笑笑嬉嬉的。

祖父家又造了五间房,有二伯搬来住了。有二伯一住,家里就不再静了。小女孩的父亲打了有二伯,父亲三十多岁,有二伯快六十了。有二伯躺在院中央,极其狼狈,他先骂再哭,后来又闹上吊。等大家找到他,发现他坐在墙根,并没上吊的意思。有二伯后来又闹跳井,等找到他,发现他坐在井边安稳的很,也没跳的意思。

后来“跳井”“上吊”就被街上的孩子编成了歌唱着,老厨子说他贪生怕死,有二伯呢,仍然活着。

有二伯夜里不好好睡觉,半夜起来自说自话:“……说我怕死,我也不是吹,兵马刀枪我见过,霹雷、黄风我见过。”

“狼心狗肺,介个年头的人狼心狗肺的,吃香的喝辣的。好人在介个年头,是个王八蛋兔羔子……”

半夜三更的,鸡鸭猫狗都睡了。唯独有二伯不睡。他就那样念念叨叨,骂东骂西的,天快亮了,还“兔羔子”的骂着。

小女孩问他“兔羔子”是不是大白兔,有二伯就说:“你们家里没好东西,尽是些耗子,从上到下,都是良心长在肋条上,大人是大耗子,小孩是小耗子……”



共读第四天:

在幼年萧红的眼里,有二伯滑稽可笑,甚至可怜又可恨,他的言行举止荒诞不经却也多角度折射出了他的内心世界。

有二伯其实很自卑,他想获得别人的尊重,对于那些恭维的话似乎很受用,但他却没有获得真正的尊重,因为他本身不自重,他用怨天尤人的荒唐方式来排遣自卑,来发泄对自己现状的不满,他却又不肯努力改变自己以赢得真正的敬重,所以他是可怜而又可厌并且是可恨的。

有二伯身上有着阿Q式的悲哀,有着故作姿态的可笑,有着自轻自贱的可怜,有着不求上进的可憎。在萧红的笔下,这个人物刻画的传神而到位。

书友们,在任何时代,不断进步,提升自己都是一个永不过气的主题,在感叹有二伯的辛酸故事的同时,对我们也是一个警醒。让我们期待下期共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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