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1年正月,单府村还弥漫着浓浓的年味,前几天刚下过一场大雪,所以整个村子都被厚厚的积雪覆盖,把原本泥泞坑洼得村路修整的非常平坦。女孩子们穿着花衣服,带着鲜艳的头花,男孩子们清一色穿着“公安服”,带着大檐帽,拿着玩具枪,在墙角嬉戏打闹。零零散散的炮仗声,算是整个村子里分贝最高的动静,仿佛要留住春节离去得脚步,对于忙碌了一年的村民来说,他们还没享受够。
由于积雪太厚,几个刚串亲戚回来的人只能推着他们得二八大杠自行车,一步一步踉跄的往村里走,时不时回头看一下车子后面的竹篮子,担心有东西掉出来。
今年的冬天特别寒冷,从房檐下悬挂的冰锥就能看出来,短的十几公分,长的将近半米,又粗又壮。这个节气天黑的比较早,没有娱乐项目,家里有电视的也不多,人们休息的也早,可以看到这时候已经有很多家的烟囱开始往外冒着青烟,不一会儿整个村子里就散发着很好闻的烟火味道。
住在村子最中间的是单举家,因为爱人快要生了,所以现在正忙着收拾被子和架子车,着急拉着媳妇去卫生院。第一次当爹,他母亲生怕落下啥东西,所以也一直在跟着忙活。收拾好了一切单举开始出发了,但是单母没有再跟着去,只是在村口远远的望着。因为单母走不开,家里单老爷子得了乙肝,病情非常严重,肚子已经胀的很厉害了,可能随时都会离去。
单举拉着媳妇心里既高兴又紧张,估计目前也是他做的最有意义的一件事。单举在家排行老三,老四早年夭折,他便成了家里最小的男丁,自然少不了溺爱。十二岁读到小学四年级便辍学了,开始跟着戏班子学唱戏,可是好的没学会,抽烟喝酒打牌倒是学的很快。学了有半年便被师傅撵回了家,直到结婚前还都是在村里闲逛荡,更多的时候跟几个游手好闲的朋友打牌。今天就是单母把他从牌桌上拽回来的,刚开始因为被母亲拽回来还有些不高兴,但是看到媳妇疼的厉害的样子才意识到情况的紧急程度。
媳妇梁英躺在车里,用厚厚的被子蒙着头,也可能这会儿正疼的很,也可能因为生丈夫的气,一句话都不说。她虽然读的书也不多,但是人很坚强,也很要强,更没有其他女子的娇气。嫁到单家的这一年多,日子过得很难,丈夫不挣钱,全靠家里种的几亩地,一年也没吃上几次肉,就连鸡蛋也很少吃。对她来说吃到不是最重要的,他只是心寒,心寒自己挺着大肚子,而丈夫还能去外面打牌,有时候通宵不回家。婆婆也因为要照顾老爷子,也很少到家里来看她,这一年多她失望了,对自己丈夫失望了,也对单家失望了,出嫁前的美好憧憬早就已经烟消云散了,她能靠谁呢,只能靠自己,当然肚子里的孩子也许是她以后生活的最大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