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地上最难熬的季节来临了,还没到正午,工人们就已经横七竖八地歪倒在了工棚里。砖头隔着手套都烫手,钢筋仿佛也被炙烤得变了形,连鸟都躲进了树荫里,更没有人想踏出工棚半步了,谁都害怕那一片明晃晃的照射带来的眩晕。
天气燥热,包工头的脾气也跟着渐涨,午饭之后,他见工人们没有上工的意思,接着就骂骂咧咧地踏进了工棚。
“来来来,都快给我起来!别一个个地在这给我‘挺尸’,延续了工期,谁也别想拿钱!”
“老板,这日头也太晒了!外头没遮没挡的,兄弟们都要中暑了,等两个钟头再出去行不行?”
“快别搁那放屁了,还想挣钱,还想享受,哪有那么多好事儿轮得到你们!”
“老板,这要不是赵工下的命令,咱们哪敢擅自歇着啊,要不你跟她商量商量去?”
其中年纪最长的工人,适时地“搬”出了赵工——赵玉兰。
包工头怒气冲冲地闯进了玉兰的办公室。
“赵玉兰,是你允许那些工人歇那么长时间的?”
“对啊,夏季施工时间本就是从下午三点开始啊?有什么问题么?”
“这一天本来就干不了多少活儿,这么下去工期非得延误了不可!”
包工头有些气急败坏了。
“李老板,我是按照施工单位的安排来做决定的,竣工的日子应该是在计划之内的。即便是延误了工期,也不能拿工人的安危做赌注啊!”
“你说得到是轻松!你有计划,我就没有计划啊?谁总在这儿耗着,我还想多抢几个工程挣点钱呢!那就晚上加班加点地把活儿抢出来!”
包工头气得吐沫星子都喷到了玉兰的脸上。
“那就更不行了,附近住宅密集,晚上十点以后就不允许施工了,这一点李老板应该比谁都清楚吧!”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可真是个死心眼!我看你这个娘们就是故意坏老子财路,你给我等着的!”
包工头临走时扔下了这样一句狠话。玉兰从业以来碰到这样的事情并不少,也受了不少的委屈。她本可以来可以在施工单位选择像资料员、材料员一类相对轻松的工作,可项目经理的待遇会更高,也更能积累工作经验,所以玉兰才会义无反顾地选择它。这种工作其实不太适合女人去做,既需要抛头露面与形形色色的人打交道,也需要面临恶劣的工作环境和承受工程带来的风险。这就导致,玉兰的神经无时无刻不是紧绷着的,她每天都要在工地巡视很多遍,即便是在骄阳似火与天寒地冻的季节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