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是根轴线,青春是根纬线,缠绕着,纠结着,在工厂里盛开着艳丽的花朵,随着时光纷纷谢幕,只是,总有痕迹留存在人们心里,比如这叫爱情的东西。
八十年代,工厂继续着辉煌。
青梅是怎样的一个女子?她喜爱书籍,她喜欢音乐,更喜欢跳舞,可她不喜欢车间里的机油味与机器的轰鸣声。一个高中毕业生,竟然分配到车间里做车工,每天里与那些冷冰冰的铁块打交道,实在是无趣极了。
而他,红兵,一个农民的儿子,考上大学,学机械设计,分配到这个工厂里,却干起了文职,在工会里跑跑腿。好在,他喜爱文学,仿佛八十年代的青年都是文艺青年啊,他的二胡拉得不说专业,在这厂里是数一数二的。
他与她,在团委组织的一次舞会中一见钟情,二个年轻人就这么相爱了。
他爱她的文静,不似工厂里其他女青工般泼辣,不会大着嗓门说着粗俗的俚语,在宿舍里,其他女青工忙着打毛衣,忙着打情骂俏时,她捧着一本书,静静地看着……在这工厂里她是多么地与众不同呀。
她爱他的文凭,那是她望而不及的,虽说她业余时间上了电大,那能与他那一张文凭比吗?她也爱他拉二胡时专注的样子,他不似其他男青工粗鲁,不会围着她吹口哨,不会满嘴低俗不堪的话语,他是文雅的,在这工厂里,他一看就是知识分子。
他与她,不知道是谁先追求的谁,反正是爱得一无反顾,眼里没有别人。
现实中的差距,随着爱情的进一步深入,必然会显露出来。
青梅是城镇户口,只是因为家里兄妹多,才申请住宿舍的。她的父母希望她找一位家在城镇,有房的男朋友,而红兵,在这个工厂里轮到他分到房子,论资排辈,不知道猴年马月,青梅的哥哥甚至找到红兵,让他离开青梅。
青梅的父母帮青梅物色了一位青年,男孩子在机关工作,家里有一套父母分到的大房,说好了是给男孩做婚房的。在父母多次用生命作要挟下,青梅见了男孩一面。男孩对青梅是各种满意,尽管青梅对他不冷不热,而且告诉他,她已经有男朋友了,可男孩就是认定了青梅,下了班就往宿舍里去找青梅。
红兵,恨透了这些小镇人的作派,明明知道他是青梅的男朋友,却还是明目张胆地来找青梅,更可恨的是,青梅仿佛也变了,不似以前那样总粘着他,动不动就对他发脾气。说到底,还不是因为自己是农村来的吗?就象青梅说的,骨子眼里就是老农民。
由爱生恨,他开始找各种吵架的理由,青梅慢慢地不吵了,冷冷地看着他。他为什么不为她想想呢?家里对她施加的各种压力,最起码要给点时间她,好让父母接受他。结果却是无休止的争吵,她厌倦了。
那一天,秋高气爽,车间角落里的凤仙花还在开着,红艳艳的如血般。红兵去车间,经过青梅身旁,青梅没理他。他径直走去,问她:是不是已经烦他了。她不语,他拿起车床上面的螺丝刀猛地插入她的身体。她诧异地瞧着他,工作服上晕开一片红艳艳,如外面墙角的凤仙花。
她,终究活了过来,这一辈子,没有再结婚。而他,在警车的呼啸声中湮没,从此,工厂里的人再也没有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