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走了一段,转过山桥弯去,已经看得到莲池了。
白浅忽然停住了步子,小心翼翼的想将手抽出墨渊的掌心,可手上的握力却增大了。
明显的,墨渊不愿意松手,脸上也有些不悦。他知道,这一放手,此后,就再也没有机会这般牵着她了。
白浅有些着急了,再往前走就会让众人看到了。自己已经嫁人,这般牵手,即便有师徒名分,也不合情理,是讲不过去的,师父清誉怎可因此受损?
白浅软软的恳求道:“师父,求你,徒儿不配……”还未说完,手上便被墨渊用力的狠攥了一下,倏地又被放开了。
墨渊抿起薄薄的唇,用以前训斥一众弟子课业的语气道:“配与不配,我心里自有定论。十七,以后不可再说这话。”又叹了口气,黯然道,“终究是我没有这个资格了……”
白浅心里被狠狠的一扯,觉得呼吸都有些困难起来。
莲池边,折颜、白真、凤九和叠风、长衫已经就座了。众人将主座右侧的首座留给了白浅。
跟在师父身后,慢慢走近,白浅一愣,觉得不妥,便对众人道:“怎的将首座留给我呢,我怎敢上座?折颜,还是你来坐。”
“小五啊,今日你是主角,你坐首座无妨。再说,回来一趟时间不多,你挨着你师父,多陪你师父说说话也好。”折颜温和的笑着。
“是啊,十七,你现在是天族太子妃,也是未来的天后,身份与以前更加不同,坐吧。”
“就是啊,十七,你快坐吧。”
叠风和长衫也纷纷赞同。
墨渊听到“太子妃”三个字,嘴边的笑容便僵了一分,默然的坐于主座后,缓声道:“坐吧,十七,不要拂了大家的意。”
“是,师父。”白浅听到墨渊这么说,才纠结着坐下了。
坐定开席。长衫高兴地对白浅邀功道:“十七,知道你要回来师父一早便吩咐我准备了这些饭菜,我可是足足准备了两个时辰。都是你素日爱吃的,你快尝尝看。”
叠风也跟着说:“是啊,十七,这酒原是以前师父亲手酿的,我们大家以前也都没喝过呢。今日托你的福,师父才允许打开封坛呢。”
折颜听闻倒是来了兴致,故意眼睛瞟着白浅,打趣道:“哦?墨渊会酿酒?怎么以前没听说过?”
白浅一听不乐意了:“老凤凰,我师父会的比你多着呢。”
白真到这个时候,再傻再不解风情,也都看出点端倪来了,也接着折颜的话头逗自家妹子说:“哎,小五,你可是从来只对折颜的桃花醉情有独钟啊!那年,你师父不还特意去折颜那里要来桃花醉,给你过生辰吗?”
“四哥……那、那不是没喝过师父亲手酿的酒嘛……你、你到底喝不喝啊?不喝就吃菜好了。”白浅脸颊飞上两朵红云,扭捏道。
“哈哈……”折颜不禁笑出声来:“真真啊,你这妹妹这番含羞带怯的模样真是难得一见啊!”
墨渊见白浅如此偏袒于自己,心下有点甜丝丝的,见她被逗趣的两颊飞红,心疼起来,开口拦道:“折颜,再不喝莫不是觉得我这酒不好吧?”
凤九那边已经自顾自灌了一杯下肚了。想着就要随姑姑去天宫见到帝君了,她就忐忑难安,也不太认真听他们在聊什么,只顾自己喝酒。
这会听到墨渊上神似乎说什么“酒不好”,凤九便酒意微醺道:“谁说这酒不好啊……我看好得很……姑姑你、你说是吧?”
白浅望向自己的侄女,语重心长地叮嘱道:“小九,好酒也不可多饮。你还要随姑姑去天宫东华帝君那处,你一个女君若喝醉了,岂不失态?”
凤九醍醐灌顶般立刻心神清明起来:“是,姑姑,小九不喝了。”
“哎,也不知是谁,当女君时常常醉酒昏睡于我桃林呐……”折颜又一棒子戳来。
“老凤凰!你……”白浅眉眼一挑,含羞带怒,转向墨渊求救:“师父……你看他……”
“折颜,莫要欺负十七了。”墨轩轻轻摇摇头,一个不悦的眼神丢给了折颜。
“哎,不敢不敢,你这宝贝小徒儿,这四海八荒谁敢欺负啊……好好好,我自罚一杯!”折颜收到墨渊警告的眼神,忙认错自罚。
谈谈笑笑间,午膳用毕。众人稍稍喝茶叙话,不觉间天色就晚了。
凤九挪到白浅座旁,扯了扯自己姑姑的衣袖,小声道:“姑姑,快到酉时了。昨日太子殿下说请你酉时回宫的。”
白浅情绪低落下去,不言不语,眼圈发红,咬着嘴唇,望向墨渊,一步也不想离开。
墨渊面上的笑意也敛了去了,沉默片刻后,深深地看了看白浅,转过视线对凤九说道:“回天宫路上照顾好你姑姑。”
凤九依言起身,行礼告辞。
白浅由跪坐转成跪拜,抬手行了揖礼,嗓音沮丧无力,依依不舍:“师父,十七……走了。你要多保重自己。”
“去吧。”墨渊起身扶起白浅,冲她点点头。
送至大殿,白浅被凤九拉着一步三回头,出了殿门腾云离开了。
墨渊看着白浅消失了身影,心下黯然。
折颜走至他身侧,低声问道:“在茶室她怎么说?”
墨渊有些落寞,神思不属道:“什么也没说。”
“啊?……唉呀……”折颜捶了捶自己的额头,无奈地轻摇头,“那我和真真回桃林了。”
折颜一边和白真往外走,一边不住的叹气。二人纵身跳到毕方鸟背上,毕方鸟长鸣一声,便载着他们飞走了。
墨渊看着一时冷清、落针可闻的大殿,久久未回神。
悠悠离别意,此地一为别,再相会,知是何年。
墨渊沉默地走到大殿外,孤身伫立在苍灵池畔,远远的凝望着远处。
那里,是刚才白浅离去的方向。
初秋,西风袭袭,吹落了殿前的桂子桐树叶,飘飘扬扬地掉落在墨渊的肩上。
这几棵桂子桐,还是九万年前种下的。
那年,注生仙母去瑶池赴宴,中途特意到昆仑虚来拜访了一趟,走时赠予了墨渊一小包桂子桐的种子。
注生仙母是母神故交,算来也是墨渊要尊敬的长辈了,而桂子桐是长于她所住仙山的珍贵宝树。
这桂子桐,据说一片叶子就能使得凡人夫妻生得贵子,虽然仙凡有别,对神仙而言并非有此效用,但种下此树也必能保佑神仙夫妻早得麟儿。
注生仙母赠予此树的种子,也是希望看着自己好友的儿子早日寻得良缘,传承血脉。
墨渊知晓注生仙母的美意,只是二十余万年守护天下苍生、始终孑然一身的战神,那时,并没有过娶妻生子的任何想法,也从未想过会有女子与他有命定的姻缘。
墨渊不忍拂了注生仙母一番美意,或者,心下暗想母神也是这样希望的吧,他还是带着众弟子,将桂子桐种在了昆仑虚大殿西侧的苍灵池边。
而今,九万多年了,桂子桐已经长成了郁郁葱葱的大树,颇有参天之势。
是的,种下桂子桐的时候,还没有白浅,没有司音,没有十七,她,还未上山拜师。
说来也巧吧,桂子桐种下后不久,折颜就带着白浅来昆仑虚拜师了。
只是,那时,墨渊从没有想过,这个灵透懵懂的小丫头,会如此深刻地走进他的心里,走进他的生命里。
两万年的朝夕相处,待意识到自己对她的心意时,他也曾心慌讶异。
那时,这桂子桐还是稚嫩的树苗,和十七一样,身姿纤弱,青涩纯真。
曾以为,岁月漫长,就以师父的身份守着她,待她长大,娶她为妻,成就良缘。却不想,战乱又起,东皇钟出,一朝历劫,生生错过。
而今,桂子桐已经长成参天大树,她,也成长为四海八荒敬仰的女上神。
只是,桂子桐仍在,那个绝美的女子,却已经离开他,另嫁他人了。
原是命中无缘吧,是自己奢求妄想了。桂子桐,终究只是个美好的心意罢了。
落在肩上的桂子桐树叶,弯月般的形状,此刻看在墨渊眼中,却像是镰刀。风吹落了一片片树叶,也一刀刀割伤了他的心。
桂桐树,夕阳影,不知离情正苦。
白浅离开了,带走了墨渊满怀的情意,只留下一颗碎裂的心。
鱼沉雁杳天涯路,此后,她有她的身份,他有他的位置,远远的守护,真的就只有远远二字了。
墨渊抬首仰望,树影婆娑间,落日余晖,照进眼睛,直耀的眼角溢出泪来。
三生三世桃花漫心——第二十六章 离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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