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另一片森林

当简孜洺醒来时,阳光已经透过窗户照射到屋里来,小鸟在树枝上窜来窜去,叽叽喳喳。麦冬已经不在院子里了,禅孜婶婶说,他到森林里去了。简孜洺急忙穿好鞋和小外套,沿着小路到森林里找她的新朋友,在院子里扑蝴蝶的缇缇欢快地跟了上去。

森林里还是像往常一样,又似乎不一样了。斑驳的树影和潮湿的泥土芳香让简孜洺格外高兴,她感觉自己像一个热气球一样快乐地快要飞起来。除了缇缇之外,她有了另一个新朋友。

“往左……对,还差一点儿……”森林里很安静,这个沙哑的声音很快吸引了简孜洺,她沿着声音的方向寻去,发现了她的新朋友麦冬和站在不远处的铃,简孜洺从来不知道森林里还有另外一个小女孩,但是她觉得这个长长的背影很好看。

“麦冬!”简孜洺停住脚步,站在被枯树叶覆盖、有些潮湿的泥土地上大声喊道。

站在丛林大树底下的铃回头看她,她立马吓了一跳,铃似乎也吓了一跳。

“啊~”尖叫声穿过茂密的树枝,飘散在森林上空。

铃开始浑身发抖,呆了几秒后,片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麦冬眨着无辜的小眼睛看着一脸惊恐的简孜洺:“你看,她就是铃啊。”

“铃?那个无所不知的妖怪?”简孜洺深吸了一口气,“她长得可真够吓人。”

人类都有一双眼睛,铃却只有一只眼睛,嵌在脸的中央,很大。鼻子和嘴巴都特别小,仔细看其实很可爱。她的脸很白,脸上还有一道道裂开的痕迹,就像干涸的大地缺水一样的裂痕。刚刚她尖叫的时候,头上还长出两只耳朵,海藻一样茂密的长发也顷刻之间从绿色变成了银白色。

“不过,你这是在做什么呢?”简孜洺又叹了一口气。

“掏蜂窝。”

“蜂窝?”简孜洺抬头,看到树枝上的蜂窝已经快要掉下来了。

“不好,麦冬快跑!”简孜洺刚说完,一群蜜蜂便朝他们飞了过来。

尽管他们跑得很快,最后还是被蜜蜂蛰得上蹿下跳。他们跑到一个山谷,那里有一条深深的沟壑,沟壑里又是一片茂密的森林,她和麦冬跳了下去,蜜蜂们便不见了,同时缇缇也不见了。

“你为什么偏要去招惹那些蜜蜂?”简孜洺抱怨道。

“对不起。”麦冬摸了摸头上的伤口,又摸了摸胸口,“我只是想让铃高兴一点,她喜欢蜂蜜,而且她说她会帮我找回我的心。”

“我真没用,什么都做不好。”麦冬垂头丧气地说。

“别这样,其实你做得很好。你是真心想让铃高兴一点。但是铃真的有办法帮你找回你的心吗?她现在在哪?我们现在就去问问她。”简孜洺高兴地说。

“我觉得很难受,我没有让铃快乐起来,还害你被蜜蜂蛰。我现在一点信心都没有,我应该很难找回我的心了。”麦冬低着头。

“傻麦冬,别灰心。”简孜洺踮起脚尖,轻轻地摸了摸他光溜溜的后脑勺。

“对了,果子酒。说不定铃也会喜欢禅孜婶婶酿的果子酒。我们不用去掏蜂窝一样可以让铃高兴。”简孜洺激动地跳了起来。

“不过,我们应该想想怎么从这里爬上去。”简孜洺一屁股坐在脚下的一块大石头上。

麦冬看了看高高的崖壁,也坐了下来。

“我现在什么想法也没有。”他说。

“不行,我们一定要试试能不能爬上去。”简孜洺站起来,走到崖壁面前,试图拉着壁上的藤蔓和树根往上爬,这时候太阳已经在他们头顶了。

“不行,石壁太滑了。我们根本爬不上去,除非有奇迹。”太阳西沉时,简孜洺最终放弃了往上爬的想法。

他们不再停留在崖壁前,而是往森林深处走去,寻找另一条回家的路。森林里的树木长得非常高大,茂密的枝叶在高高的空中互相叉错着,笔直的树干之间空隙却很大,以至于树下长满了青苔、山茶树和草本灌木丛。

他们经过一株长满果子的树,麦冬从树上摘了些果子给简孜洺充饥。简孜洺无心品尝果子,她只想赶快回家去,她想,安洺叔叔和禅孜婶婶一定急坏了。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森林里传来各种动物的长吼声。或许树木丛中藏着凶残的野兽,简孜洺害怕极了。

“一点儿光都没有了,我看不见前面的路。”简孜洺说。

麦冬叫简孜洺拉着他的手臂,因为他能够像白天一样,在黑暗里看得很清楚。尽管如此,他们走得并不顺利。简孜洺摔倒了很多次,身上的衣服已经被树枝刮破了,但是他们还是决定一直向前走。

“我想我们应该先找个地方过夜,在黑暗中走路太不容易了。啊,我真同情那些永远看不见的人。”简孜洺说。

但是他们走了很久都没有找到一个可以落脚的地方。

“你确定你没有错过任何一所茅草屋或者小木屋?”简孜洺问。

“确实没有。我的眼睛在夜里也能像猫头鹰一样锐利,是不会错过任何一所屋子的。”麦冬说。

“哦,那真是糟糕透了。”简孜洺疲惫极了。

话刚落音,森林上空传来一声刺耳的鸣叫。接着,一只大鸟俯冲下来,落在他们面前。尽管它浑身散发着像萤火虫一样微弱的光芒,但是由于它身形庞大,很容易就能看清它五彩斑斓的羽毛。它似乎很愤怒,头上的羽毛完全竖了起来。随后,它用它的大爪子轻轻地一击,就把麦冬打得滚倒在地上。接着它又用尖锐的嘴巴狠狠地啄着麦冬。可怜的麦冬被啄得伤痕累累,躺在地上动弹不得,绿色的身体也变得坑坑洼洼。

简孜洺害怕麦冬会就此死去,不顾危险,冲到大鸟的面前,挡住它锋利的喙和爪。她瑟瑟发抖,却气愤地大声呵斥:“你怎么敢啄一株小小的麦冬!你配不上你身上这些漂亮的羽毛,像你这么美丽的鸟,竟然如此凶残,简直比野兽还要可怕!”

“你说他只是一株植物?”大鸟愣愣地看着躺倒在地上的麦冬。

“千真万确,你把一株可怜的植物弄得伤痕累累!可能他会因此死掉!”简孜洺愤怒地说。

“对不起。”大鸟垂着头说,“我以为把我孩子偷走的那些人又回来了。那些人善于把自己伪装成森林的颜色,就像变色龙一样。他们在脸上和四肢涂满绿色的染料,以至于森林里的动物都很难发现他们……”

“什么?你说有人偷走了你的孩子?”简孜洺打断它的话。

“是的,我已经失去一个孩子了,我害怕失去剩余的孩子,所以我时刻保持警惕。”大鸟说。

“真是不幸,我完全能想象您和您的孩子多么地伤心。我希望有一天你能够找回你的孩子。”简孜洺说。

“我真希望这一天早点到来。”大鸟用它的翅膀拂去眼角的泪滴。

“那些偷鸟贼喜欢晚上偷袭我们。所以我才将你们错认成了他们。我可以问问你们为什么夜晚在森林里闲逛吗?”大鸟一边说一边把麦冬扶起来。

“我们可不是在闲逛,我们只是迷路了,在找回家的路。”简孜洺也走过去扶着麦冬。

“为什么不休息一晚再找回去的路,现在什么也看不到。”大鸟说。

“我倒是想休息一下,但是这片森林里连一所可以遮风避雨的小屋子都没有。所以我们只能不停地走。”简孜洺说。

大鸟挠了挠头顶的羽毛,说:“我知道这附近有一个很大的树洞,你们可以在那里睡一觉,等天亮了再赶路。”

简孜洺说:“太好了,我觉得我现在真的累极了。”

于是大鸟带着他们穿过树林,一直走到一棵大树下,那里果然有一个的树洞,里面看起来非常宽敞。

“就是这儿了。”大鸟说。

简孜洺走了进去,大鸟为她找了一些干叶子,铺在角落里。简孜洺立刻躺下去,麦冬在她的旁边躺下,她很快地熟睡了。可是大鸟仍然保持着清醒,它站在洞口,用锐利的眼睛观察着黑暗中的一切风吹草动,一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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