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看电影的时候,可不要被人物的对话误导了。如果比利驳斥大老板那段真是电影高潮的话,那李安只不过是又拍了一部反战电影,比利的这段话也只不过是《第一滴血》里兰博最后悲情独白的翻版。
最伟大的反战电影《西线无战事》讲述了一群对战争充满憧憬的少年,在战争中觉悟,发现战场上没有荣誉和圣徒般的牺牲,只有污泥和蝼蚁般的死亡,家乡的亲人丝毫不能理解,反而赶着将年轻人送进绞肉机的故事,主人公最后知道了自己的死亡根本就毫无意义。《猎鹿人》、《现代启示录》这些越战题材的电影,都通过人物的塑造表现了战争对人性的异化。
而这些主题,虽然都闪现在电影中,却并不是叙事的核心。
就如同少年Pi不是在讲述一个奇幻漂流的故事,而是在拷问信仰存在的目的,比利林恩也绝不是单纯地讲述一个反战故事,更不会是一种好莱坞式的美国主旋律。如果真要说作品的核心,那可能只是一种虚无主义的悲观吧。
不同的人确实对这些士兵展现了不同的态度:有人想从这些士兵身上大赚一笔,有人从士兵的身上看到了英雄,有人从士兵的身上看到了兵痞,而我们透过比利的凝视只从中看到了虚无。而这种身处“异乡”的感觉并不为从战场归来的士兵所独占。每个现代人都只是这个社会的局外人。
不得不说一句,奎师那在少年Pi里化身为鱼,拯救了少年的性命,又在比利林恩中化身为班长,降临在伊拉克的正法之田,扫除了青年的疑虑。李安大师,你是有多喜欢印度哲学啊?
贯穿电影始终的是比利必须要做的一个选择:去还是留。
可以说,直到最后在停车场发生的那几场戏之前,他还是在犹豫的。她对啦啦队长说,他想走。
可是,自己心爱的姑娘对自己毫不挽留,视你为战争英雄的人认为你属于战场,她可能并不爱你,你们的相遇对她来说只是一场罗曼蒂克的艳遇。
而体育场的工作人员,只把你们看成是一群故意挑衅的无赖,带着家伙来教训你们,觉得这里不属于你们。
于是你知道了自己的归宿,你转身离开了无法理解自己的姐妹。
你好像又回到了战场,看到了自己的班长,他说自己要先走一步。而你也像他当初牺牲之前那样,与班里的每一个成员致以爱意。
与《西线无战事》里踊跃报名参军的少年们不同,比利一开始就只是为了自己的姐妹被父亲送上战场。
眼前发生的一切只是漫长的中场休息而已。你还没来得及做出选择,你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你的归宿已经被人决定好了。你选择了去战场,是因为你知道其实并没有别的选择。你知道自己必须跑完下半程。
你其实从没有真正选择过自己的生活。你只不过是一次又一次地被抛向了自己的生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