颂卿昭
昨夜汉风萧瑟,铜雀春深还楼阁。若非宦臣虚有意,奈何人定城梦多。藻弥胜雪空来客,丑鸣寅时,几人歌?
清晨,白雪皑皑的景致将山丘和小路融为一体,分不清道路的具体模样。
在远处的梅花树上,落下两只鹊鸟儿。叽叽喳喳的叫声仿佛在告诉园中的人,有客从远处赶来。
“我说花老头啊,这朝中日子待久了,连个时辰都记不得了。”叶爷爷张口说道。
“花官人主的茶话会,倒是便宜了我们,先行赏了梅花景。”易爷爷冷不丁的冒出来这话。
寺爷爷劝和说“易官人差矣,我们也就一块凑个热闹,还是别扰了今天赏梅的雅兴。”
“客从远方来,许奶奶说了,要最好的东西招待。”蝉娃端着茶走上前一一摆好。
“还是这女娃讨喜。”花爷爷冷哼一声,刮了一下蝉女的鼻梁,从袖中取出一个金鱼说道“给!眼下的蛐蛐儿都没了,留着开春逮着玩儿。”
“蝉女谢过贵客。”蝉女收起金鱼,将茶点向花爷爷跟前推了推“这是今年初雪时,化得纯水,这糕点可香甜了。”
“蝉女跟我想吃上一口。”蝉娃看了看里屋紧闭的门窗说道“都被屋里的许奶奶责骂了。”
寺爷爷捻起一个尝了尝,笑道“果真是好东西,这袋银鱼赏给你了。”
从腰包扯下一个袋子,颠了颠,随后扔给一旁候着的蝉娃。
“你一袋银鱼他一个黄鱼,倒显得花官人不合时宜了。”易爷爷拿着他的白毛扇子,边挥着说道。
“要说起不合时宜,我们一个子没出才是蹩脚吧?”叶爷爷品了一口茶静静地说道。
亭外的粗木老树像是听懂了似的笑弯了腰。
“哪里哪里,人各有份。”蝉娃把袋子挂在腰间,嬉笑道“主要是贵客雅兴不扫就行。”
说罢,蝉娃和蝉女一同作揖“贵客赏梅,我们不便多打扰。”
话落,便退离了亭中。
“这树有些年头了吧?”花爷爷抬头,注意到了身旁的老槐树。
叶爷爷一同望去“据说是百余年前徐将军征战沙场去世的地方,后来因为护朝心切把魂魄留在这里化成了一颗种子,才长成至今的槐树。”
寺爷爷放下茶杯道“这样说来,这片梅林还是个福地不成?”
“那我们今后可不是要称呼许店主为,许前辈了?”花爷爷说道。
易爷爷闻言,大呼道“徐将军是双人徐,是福气。”指了指紧闭的木门“那许店主,是一诺千金之人,不能比,不能比。”
易爷爷摆手。
远方由童男童女搀扶的老者,施施然向这里走来。到了相邻的一桌,童男童女作了揖,退到了一边。
静等着蝉女和蝉娃过来。
“轲前辈,下起雪了。”童女帮老者戴上衣帽,静静道。
“来了位稀客?”寺爷爷说道。
“要不……”叶爷爷起身走近了老槐树“请他进来?外面下着雪,露留在雪中怕是要怠慢了。”
小雪下,蝉娃蝉女端着糕点和茶水上前,给孤露在外的餐桌上插上一个个的小伞,遮住了茶水跟糕点。还贴心的支了个小灶,给茶水加热保持温度。
“你看,这种赏梅法,倒别有一番滋味。”易爷爷看着哪的情况,欣然说道。
“我去会会他。”说罢,花爷爷起身,走入雪中。
“慢用。”蝉娃蝉女打点好一切,作揖离开,刚巧碰上踏入雪中的花官人。
“贵客,雪下初寒,可不要入了风寒。”蝉女作揖提醒道。
“无妨。”说着就向雪中独坐桌边的老者走去。
童男见人接近,伸出手臂道“官人何事?”
“见见你们主君。”花爷爷拿出两个小银鱼说道“可否与你们主君一同赏梅?”
示意童男与童女各拿一个。
童男望着银鱼,看了一眼童女,而后又看向身边的老者,小声道“主君…”
老者挥了挥手,童男将视线转向花官人。
“官人抬举,主君今日雅兴,想独揽梅香。”说罢,童男向前一步道“还请官人不要扫了主君雅兴的好。”
“这……”花官人踌躇,随后一甩柚子向亭子里走去,边走边道“世人都夸徐将军护朝有功,可不知这人死后竟是这般惬意的赏梅啊!”
闻言老者眉眼抬起,示意身旁的童女。童女会意,上前拦住花官人“官人且慢。”
“小小侍女所谓何事?”花官人闻言,停下脚步说道。
童女作揖“适才男婴多有不对,险些扫了官人的雅兴。”抬手间,老者正看向他。只听童女又道“我家主君最喜徐将军,适才年轻时,做了议事,今时,刚刚还乡不久。听闻花官人知道一些,方想一叙。”
“可小官与亭中那几位有约,不能多留。”花官人指向亭中几人,童女顺着视线看去。
身子下蹲,颔首作揖。“扰了。”
几人摆手,花官人大笑“既然如此,我就跟你们主君小叙片刻。”
园中桌上已有薄薄的一层积雪,老者身边有小灶的原因,桌边的雪落桌既化。童男童女也帮着拂掉衣裳的落雪,远远看去,仿佛雪落下时见着这一桌便绕过去而行了。
“看看花官人与那为主君,此情此景,倒也美不胜收。”叶爷爷笑道,随即品了一口手边的茶。
“都凉了。”易爷爷招呼蝉娃前来。
“贵客添灶!”蝉娃含笑,扬声招呼蝉女“多备点碳火,今儿这雪怕是要不停了。”
“都是山林里的好材料。”蝉女眉眼含笑“贵客虽在亭中,但也不闭风雪,这材料不仅暖和还化雪呢!”
“这是一袋黄鱼,天冷,你们这俩小家伙也添件衣裳。”易爷爷颠了颠手中的锦袋,一把扔在了蝉女的托盘上。
“贵客心好,雪会向着贵客早些停了的。”蝉娃道谢。
“无妨无妨,你看那落座雪中的二人,不也乐的自在?”叶官人笑道。
“贵客慢用,不扰贵客欢心了。”蝉女和蝉娃相继离开。
几人颔首,抬眼便见雪中的二人正向这里走来。
“见见我们的新园友。”花官人带着老者踏入亭中。“这是轲议事!”
看向老者,分别说道“这是易判官寺官臣和叶院判。”
“轲某见过几位。”双手合拳,作揖道。
几人起身纷纷作揖回礼。
与亭中相对应的窗户轻轻错开,在亭中几人不察觉时,几片雪花争相落入屋内。
“这么说,几位都是徐将军的信者?”轲议事惊叹道“当年徐将军镇守边关,可没想,竟是眼下这片雪卧之地啊!”
“是啊!”花官人望着那颗老槐树说道“我只道是在这周围,不想竟是自己年年奔波观赏之地。”
“没想在这蝉咏梅,竟能看此好戏!”
远处传来笑声,不大不小刚好落入几人耳中。
“真是百年难得,百年难遇啊!”
“哪位才人?何不露面一叙?”叶官人看了一圈周围,随后扬声说道。
枝吖——
窗户大敞,落座于屋内的老者起身走置窗前“在下景智,字仲华,安乐人士。”
长袖一甩,亭中众人化为轻烟。
“园中落雪三分白,鹊坐枝梢迎远客。”景智身穿蓝衣,悄声踏入白雪路中。
望着空中昏黄,轻启唇瓣“戌过壶空未见归,原是新潮往来策。”摇摇头,轻笑道“无心眺望又一家,把话言酒品诗茶。”
身旁的婢女上前将大氅披上,小声道“主君,风雪大,免些受了寒。”
“无妨。”转而望着身边的婢女道“这最后一句方是何好?”
“主君雅兴,小女拙劣。”侍女作揖,答道“怕是要辜负主君了。”
抬脚迈步离开蝉咏梅,侍女紧跟脚步。途中,景智再度开口“古有地主皆为宜……”
侍女思索着,轻声道“今成民友满天下。”
景智脚步一顿,看向身后的侍女笑道“妙哉,妙哉。”
踏出蝉咏梅十里,这间会客栈,便淹没在风雪之中,就好像从来没出现过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