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山南麓,伊吾往西八十里。一队骑兵缓缓而行。这队骑兵只有十余人,虽然难掩仆仆风尘之色,但人人身材精悍,着暗红皮甲,身背长弓,腰挎短弩,马鞍上放着狭长的厚背马刀,胯下也皆是高大的凉州战马,一看就知是百战精兵。时间已近黄昏,西落的太阳在山体一侧映射出炫目的金色光团,同时又在另一侧投下巨大的阴影,一阴一阳之间竟让这山头看起来像一只巨大的怪兽,隐隐的让人恐惧。领头的骑兵大约三十来岁,国字脸,脸上一条刀疤从左至右覆盖了整张脸,这样的一刀竟然都没能要了他的命,更增添了他彪悍勇武之气。刀疤勒住了战马,他们从凉州府到敦煌,然后从敦煌换马急行军近五百里,过伊吾城而不入,早已是人困马乏。眼下离柳中城已不远,再有一个白天应该可以赶到。何况天山附近几百年来一直处于和匈奴人、鲜卑人和羌人的战争前线,趁夜赶路并不是明智的选择。“靠山扎营,休息一晚,明天一早赶路!”骑兵们听到命令,纷纷下马,准备扎营。刀疤脸看看左右,突然觉得哪里有些不对,隐隐有些不安。他扬起了右手,这是全军戒备的手势。随后他撅起嘴唇,发出两声短促的鸟鸣,可是四周依然安安静静,没有任何回应。散出去探路的两名斥候都是军中的好手,按理早就该报信或者回归本队,目前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他们遭遇了极其强大的敌人,并且在一瞬间都失去了示警的能力。极大的恐惧如同一只巨手攫住了他的心脏,他迅速举起短弩,可是没有目标,没有敌人,什么都没有,他不知道将弩箭射向哪里。正在这时,落日在山边掠过最后一丝光亮,然后迅速坠落,黑暗降临了。伴随着黑暗而来的是一阵低低的吟唱声。刚开始要费力才能听到,慢慢的吟唱声似乎越来越大,骑兵们头疼欲裂,心脏也跟着越跳越快,仿佛要跳出胸腔,战马们仿佛失去了跑动和嘶叫的能力,站在原地浑身颤抖,然后一匹接一匹的软倒在地。骑兵们来不及点燃火把,多年来战斗形成的本能让他们快速的向四周的黑暗里射出了手中的短弩,然后抽出了马刀,背靠背摆出了防御的阵式,无数的战斗让他们对于自己的马刀和战友同样信任。可是没有用,这些在战场上勇猛无惧的战士甚至都没有挥出过手中的刀,就一个接一个的倒下。刀疤脸瞪大了眼睛,仍然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接二连三的倒地声让他意识到他们的处境已经非常不妙。他咬着牙点燃了火把,但是还没等举起马刀就感觉胸口一痛,感觉心脏在一瞬间爆裂开来,浑身的血液和力量迅速流失。在倒下的那一瞬间他用尽全身力气把火把扔了出去,然后他看到了敌人。敌人只有一个,一个黑袍人,戴着黑色面罩,如同黑暗中的妖魔。他低低的吼了一声:“妖魔!”然后彻底失去了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