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按照手里的这份清单，“王八杰森”把吴明投资过的小公司挨个敲诈了一遍，也总算是做出了一点儿微小的成绩。渐渐地，竟然真有人认可这套系统，主动找上门来索要AI MAKE的授权了。

虽说这是好事，但彭剑却高兴不起来。他和众码农已经在公司加了一个月的班了，本来，他向“王八杰森”和客户承诺，一周内就能解决问题，谁知，这东西远比自己想的麻烦得多，开发越做越棘手，需求越梳理越乱。

这家客户是做电商代运营的，是行业里排得上号的专业公司。按理说，这正是这套系统的目标客户，但问题出就出在这个客户实在是“太专业”了：他们代理了国内数百个品牌的数万个类目的产品，而每个产品下又有数百个SKU，而且这些SKU在不同的电商平台中又并不一一对应。面对如此复杂又盘根错节的商品信息表，AI MAKE刚开始还能勉强应付得来，但随着使用过程的深入，以及AI MAKE同客户数据库的深度结合，最后，这个基于AI MAKE开发的智能客户应答系统似乎有点儿有心无力，系统要么时不时地崩溃一次，要么把本不该出现的信息调用到另外一件商品下面，驴唇不对马嘴。有时候，它竟然还会鬼使神差地修改商品数据表，导致商品详情页出现混乱。时间长了，甚至还有买家利用这套系统的漏洞，以极低的价格买了极高SKU属性的商品，给这家代运营的公司带来了极大的麻烦。

如何解决这个bug，使AI MAKE能够适配如此庞大的SKU库，技术部的小赵提出的解决方案是，做一个CMS，让客户公司的运营人员手动录入每个SKU——这是第一个被pass掉的方案，因为这方法太蠢，没有人会花时间傻兮兮地录入这些数据，真要录，可能也需要人不吃不喝地录个好几十年。

其他几个码农商议后，提出的方案是把客户的运营系统拆分出来，每个类目对应一套AI MAKE，这样，就相当于把客户庞大的商品表拆分成上万个单独的子系统，每个系统单独运行，最终再把数据汇总到后端，这样就避免了AI MAKE面对庞大数据表力不从心的境况。这个方案看似可行，但因涉及要对客户的系统进行大刀阔斧的改造，“王八杰森”和彭剑看了看少得可怜的授权费，感觉得不偿失，最终还是放弃。

后来又有一个办法，就是汇总各电商网站的API接口，通过这些接口可以获得每个商品的数据——虽说每个网站的接口类型和调用方法都不统一，但先分别写API接口，再在中间做一个中间层，汇总这些API接口传来的数据，最终再分发给AI MAKE调用。这套流程看起来虽然很科学，但是在实施过程中，依然出现了不小的问题。原因在于，AI MAKE起初并不是给这些电商网站设计的，只是后来逼上梁山，才不得已转型成了如今的这套系统。此刻，硬把这些乱七八糟的数据塞进来，要么是不兼容，要么是丢信息，要么就是性能低，真想达到理想效果，恐怕只能从底层开始，重构整个AI MAKE。

一想到这个工作量，众码农纷纷不寒而栗。

最后一个方案，也是最被大家看好的一个方案，就是由彭剑牵头，从技术部独立出来一支队伍，另起一个新项目，专门负责在网上跟踪这些SKU，做一个数据爬虫引擎，顺着站点的URL路径一层一层地爬下去，直到把所有URL路径所对应的SKU都爬完为止。大家为什么看好这个方案？因为它不涉及对客户项目的修改，也不用对AI MAKE进行多大的改造，对现有的项目影响都很小。

还有，从头再写这么一个程序，大家都觉得很有挑战性，所以纷纷报名要参加这个项目组。

但想归想，做归做，这么一个看似流程清晰明了的项目，搞到今天这个地步，已经彻底一团乱麻了。

问题出在哪里，彭剑也说不清楚。这些年来的开发生涯，让他养成了一个好习惯，就是动手前先理清思路。例如，做一个电商网站，一定是先做商品详情页，顺着商品详情页的购买按钮跳入购物车页面，再进入订单结算页，最后通过银行走支付手续。这种流程是很清晰的。

但做这个数据爬虫，他也想不清楚该从哪儿入手。就做那么一个程序，放到网上，一层一层地爬数据，得爬到哪年哪月？更何况数据是会变的，上一秒刚爬完下一秒就变了。更重要的是，被爬的网站就甘心你在它的服务器上爬数据吗？要知道，对这些大网站来说，流量是很宝贵的，人都访问不过来，更何况是一个爬虫程序的无效访问？一旦发现有机器在规律性地请求访问服务器，就会触发它们的防火墙规则，立即ban掉爬虫对网站的访问。

这一个月里，先是前前后后地试了上面的几种做法，又设计了几百种算法和推演，最后又从种种demo里敲定这最后一组方案，也有赶鸭子上架的平台测试，但最终效果没有一个理想的。渐渐地，彭剑也开始怀疑起了人生，抱怨道：“这个爬虫，这个该死的爬虫，怎么就这么难做呢？”

“王八杰森”比他更苦恼，因为之前彭剑做保证时胸有成竹，大言不惭地说一周内绝对搞得定，于是，他向客户承诺了项目工期，并擅自签了《项目工期保证书》，这项目是按人天计费的，每个人一天一万元，保证书中规定“每延期一天就赔偿客户十倍的人天”，就是说，彭剑等码农每拖延一天，自己就要为此支付十倍的人天赔偿金！

在最后一次的项目进展碰头会上，“王八杰森”终于按捺不住心里的怒气，他再无往日温和有礼的形象，指着彭剑的鼻子骂道：“Shit！You’re just a good

for nothing bum！（你真是一个废物！）”

彭剑不明白这句话什么意思，毕竟以他目前的词汇量，还无法听懂这么完整的长句，但他深深地察觉到：这个“王八杰森”可能并不是个gay。

至少，他不是真的喜欢自己。

2

时光如梭，又是一个秋天，看着窗外开始瑟瑟掉落的叶子，联想起去年自己被清退出公司的场景，莫飞又是一阵惆怅。好就好在这一年间，自己并没有沉沦在过度消极的环境中，反而重整旗鼓，再次创业。人生总算是又燃起一点点希望。

新脑科技的数据抓取系统经过各家公司验证，确实很有前景。半年间，陆陆续续地又授权给了几家公司，公司账户也一点点充裕了起来。虽然业务平稳有序地在增长，但这种平稳却又隐约给自己带来一点儿不安，至于这种感觉是什么，莫飞也说不好，可能就是创业者经常会有的焦虑吧，就好像比尔·盖茨经常告诫员工的那句话：一家公司离破产永远只差十八个月。

这中间，也曾有过一些投资机构来接洽，但聊了几家，都没有下文。不过话又说回来，莫飞也并不太倾向于过早地让投资机构介入，一方面是天创科技被投资人控制的前车之鉴，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保护何阳。

说到何阳，莫飞感叹，他太像当年的彭剑了，一心扑在技术上，两耳不闻窗外事，仿佛只要有台可以联网的电脑，其他事情都可以充耳不闻。但是，谁又能保证将来的他不会因为钱而变质呢？钱真是个怪东西，大家都想要，但越多越扎手，能把人送往顶峰，也可以把人推入深渊。

莫飞担心重蹈他和彭剑的覆辙，到最后，生意没做成，还丢了朋友的交情。

“想什么呢？”何小婉伸手在莫飞的眼前晃了晃。

莫飞回过神来，他揉揉眼睛：“没事，可能这两天没睡好。”

“得了吧，你还没睡好！看你的样子，最近都胖了！”

“有吗？”莫飞摸了摸肚子，好像是大了点儿，“没办法，这不，隔三岔五就得陪客户吃饭应酬，我也不想。”

“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何小婉一屁股坐在了何阳的椅子上，“我哥呢？”

“哦，他去客户现场了。”

“你又把他外派出去了！”何小婉嘟囔了起来，“你怎么不去啊？整天让我哥跑腿，想累死他！”

“我这不是不做技术嘛。”莫飞解释道，为了证明他没偷懒，他打开桌面的一个文件夹，指着说，“你没看见吗？我也在做需求文档，我们俩这叫明确分工。”

“你明确个屁啊！上周你见客户时，不一样死皮赖脸地非要带着我哥去嘛！”

“那……那不还是因为怕客户提出刁钻的技术需求我答不好嘛！不然我什么活儿都大包大揽接回来，你哥哥不被累死了。”

“总是你有理！”何小婉跺了跺脚，“总之我跟你说，我哥哥身体不好，他有干眼症，两眼的泪腺有问题，经常干涩，你别总是让他熬夜给客户改需求。”说完她又想到个事，“哎，不对啊，咱不是新招了两个实习生吗？让他们去呀，我哥哥不是说他们技术还行吗？”

“可以是可以，但改不了你哥的代码啊。何阳你还不知道，写起代码来是一个打一百个，逻辑一环套一环的。他们看了好几天，连一个功能模块都没看懂，更别说改了，改起来只能耽误事。”

“那要他们来还有什么用啊？”

“写点儿零散的需求还行，有总比没有强。”说着，莫飞又感叹，“唉，我估计啊，这世上没几个人能看懂你哥的代码。”

“照你这话说，我哥就得往死里给你打工了？”

“怎么是给我打工了？哦，这公司法人确实是写的我的名字，但财务可是你们管着的。对公账户的两个U盾都握在你手上。我可是指望着你们给我发工资的。”

“这倒是，那你还不叫我老板！”

“老个屁。”

“你怎么说脏话！”何小婉抠了下手指头，又开始作妖，“那你说，咱们什么时候搬家啊？”

“搬家？搬什么家？”

“怎么不认账了？上次吃饭时不是你说的嘛，咱们赚了钱，就搬出孵化器，去一个好一点儿的办公楼里面嘛。”说着，她又抱怨了起来，“这里的网速太慢了，连个在线电影都看不了。”

“慢咋了，人家这孵化器是给你来办公的，又不是让你来看电影的。”

“所以我说咱换个好点儿的地方嘛。难道你还想跟这帮阿猫阿狗挤在一块儿？”

“哎哎哎，你别老拿手指着人家，怪不礼貌的，别回头给人看见了。”莫飞拍了一下何小婉的手，“对了，咱们对公账户里还有多少钱？”

“三十几万吧，我一会儿查查啊，反正我记得是够咱们去租个好点儿的办公室了。”

“不是这个，我是说，咱是不是得把胡威借给咱公司的二十万还了？”

“哦，是呀，你不说我都忘了，要是没威哥那二十万，咱们这生意也做不起来。”何小婉感激道，“最近怎么都没见你跟他联系？”

“他最近不是老跟那个苏什么的在一块儿嘛。听大壮说，俩人过得那叫一个蜜！”莫飞做出一脸艳羡的表情，后又严肃起来，“说真的，咱现在要是宽裕的话，就先把他的钱还了呗。人家虽然不提，但咱们也得上点儿心，毕竟大半年过去了，把钱还了，往后咱们也好打交道，你说呢？”

“还嘛，没说不还，你有他银行卡号没，我这就转给他。”

莫飞一拍脑门：“还真没有。”

“那你说个屁！”何小婉向他竖了个中指，“不然这样吧，咱晚上做东，请他吃个饭呗，把我哥也叫上。”

“行行行，听你的。”莫飞说着，又嘀咕了句，“这丫头，一天天的，怎么就知道吃呢，胖死你。”

“我乐意！”何小婉狠狠地掐了莫飞的胳膊。

“疼疼疼！”莫飞赶紧抽出胳膊，“姐姐，你这下手也忒狠了。”说着，他拨了胡威的电话，铃响一声就通了，“喂，我说，哪儿发财呢最近？”

“刚回北京，前两天去天津了。”

“去天津？出差啊？”

“出什么差啊，陪苏珊转转，散散心。”

“这小两口儿腻歪的，跟一个人儿似的。”莫飞调侃了下，“我说，有时间没？请你们吃饭。”

“有时间有时间，就今晚吧，还是上次三里屯那家中餐馆见。”

“那地儿不是去过了吗，还去？”

“这不她喜欢嘛！”

“得得得，你现在，张嘴闭嘴全是她，魂儿都被勾走了。”莫飞看了看表，“那晚上七点见？”

“行。”

3

虽说已是深秋，但此处的天气依然舒爽。吴明看了看手机里的天气预报：多云转晴，气温23~27℃。

“这地方很不错，气候宜人，还没有雾霾，适合养老。”吴明心想。他今天来深圳，是为了参加中国高交会。之所以参加这个活动，主要是想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项目可以投一投。虽说自己做了这么些年的投资，但所投的公司，要么规模太小，要么产品太弱，没几个能摆得上台面的，说出去也没几个人知道。他这次就是想看一些有关新能源、新材料、互联网、汽车等领域的真正有科技含量的项目。

可是，这些项目虽然格调高，但投资门槛也很高，以滕佳创投的资本实力，恐怕玩不转。不过，一旦下周UST的收购案谈下来，这十几亿的现金流再加上账面多年的积累，还不得让自己来个鲤鱼跳龙门？

他刚看了个无人机的项目，那几个小孩不错，能力也很强，最主要的是看起来很好忽悠。他本想着当场就跟他们把融资协议定了，谁知道半路杀出个程咬金，有个号称是IDG的投资经理给他们递了张名片，这帮小屁孩，立马就把自己晾到了一边。

被IDG截和，他虽心有不甘，但也只能无奈地叹了叹气，“等着吧，”他心想，“等老子拿到了UST的钱，早晚也要登上中国的人民币投资机构的前十，让你们把肠子都悔青。”

他正想着，电话响了，是北京办公室打来的。

“喂，怎么了？”会场非常吵，吵到那边人说的是什么，他完全听不清，“你等下啊，我出去说。”他拿着电话一路小跑，找了半天竟然没找到安全出口，他只好又绕着会场走了几圈，才看见一个洗手间，他匆匆地进去，站在小便池前象征性地解开裤子放放水，“刘秘书，你说，怎么了？”

“吴总，UST的收购案估计要延期了！”

“不可能，我都跟那个代理人谈好了，那个光头美国佬叫什么来着，迈克尔……迈克尔·约翰逊还是迈克尔·托马斯来着……挺好说话的，拿钱也不当钱，还只要五个点的回扣。”

“那边换了代理人，现在负责中国区的是一个中国人，女的！就上星期的事。”

“换人了？”吴明一蒙，“上周就换人了，你怎么现在才跟我说？”

“这不……也是才知道嘛。”刘秘书的语气里透着点儿无辜，“刚刚才收到他们的人事任免通知函，这就立即给您打电话了。”

“快给我订今晚从首都机场去美国的航班！”他刚说完，才想起自己在深圳，“哦不！先定深圳到北京的，就现在。”

“什么？北京因雾霾导致了流量管制？那最早一班去北京的飞机什么时候起飞？——我没法直接从深圳到美国——废话！我护照还在北京呢。”说着，他的身子又抖了抖。

“我CAO！尿到鞋上了！”吴明终于爆了粗口。

4

莫飞上次来这家中餐馆，是在年初的时候。当时自己稀里糊涂地被何小婉蛊惑，跟何阳二次创业。那时面对一片未知的未来，以及刚刚创业失败的阴影，还有自己想都没想清楚的产品方向，也曾经打过退堂鼓，脑袋经常一片混乱，完全没料到新脑科技会有如今的势头。

何阳这两天明显缺觉，手托着头昏昏欲睡。何小婉拿筷子戳了莫飞一下：“都是你，你看，我哥多辛苦！”

“是是是，辛苦辛苦，我明天就去帮你骂那个挨千刀的客户。”

“光骂顶什么用，让他们加钱！”

“加加加！”莫飞撇撇嘴，“这小丫头，现在怎么整天就知道钱钱钱的。”

“哟，聊得挺热乎啊。”胡威乐滋滋地推开门，旁边是一身珠光宝气的大美女苏珊。

“那个苏珊，肯定是个富二代。”何小婉凑到莫飞耳边小声说。

吃饭的时候，胡威一会儿给她夹菜，一会儿给她倒水，忙前忙后地像个刚入宫的小太监，就差用嘴喂饭了。

莫飞实在看不过去了：“喂喂喂，注意点儿，这还有小孩子在呢。”他指了指何小婉。

何小婉拿了张纸正在擦手，把纸握成团朝莫飞砸了过去：“说谁小孩呢你？”

“大壮呢？”胡威问，“你没叫他啊？”

“叫了，人不在。”莫飞忙解释，“去广州了，说是认识了一个什么做粤菜的师傅，拜师去学艺了。”

“怎么又做粤菜了？他那饭馆还没开起来啊？”

“别提了，他们就瞎折腾。刚开始，他那个合伙人说做日料，后来观摩了下，说成本高，于是又打算做韩餐，考察了一圈，又觉得韩餐卖不动。这不，这两天，不知道听谁忽悠了，又觉得粤菜有市场，就说去广州开开眼。”

“确实挺能折腾的。”胡威喝了口水，又问，“你们那儿最近怎样？”

于是，莫飞把如何从钱坤那儿做成第一笔单子，到之后顺藤摸瓜地跟其他公司合作的事讲给胡威，说着说着，他讲到重点：“所以今天来啊，就是想把钱还你，借了大半年了，连本带利一起给你。”

“没事没事，不急。”胡威大方地说，“现在有多少家收费客户？月流水做到多少了？赚钱吗？”

“大概有小十家吧，每家收费一到两万，月流水大概能做到二十万，去除服务器和人力，微微是有点儿结余，反正不亏。”

苏珊听了一惊：“你们的运营成本怎么这么高？”

“有一些状况外的事情没预料到。例如，很多公司对数据的抓取有自己固定的格式或要求，或者得让我们二次定制，又有些要跟自己内部的OA系统接轨。好说话的公司，愿意加钱做，碰到不好说话的，就得我们白搭人工进去。也怨我们不太了解这个行业，误打误撞地进来，就当交学费了。”说着，他给何阳倒了杯水，“只是辛苦老何了，这技术上的事我也帮不了多少忙，他前前后后的都得操心。”

“不行就花点儿钱招人啊，这么多客户，何阳一个人怎么盯得过来。”

“招了。只是以我们这儿的工资待遇，只能招一些刚毕业的小年轻，水平一般般，能干点儿小活儿，核心的模块还得何阳来。尤其是那段抓取算法，除了他，没人能维护得了。”

“这算法我听你提起过好几次，到底有什么神奇之处？”胡威被点燃了好奇心。

“是这样，何阳设计了三组服务器集群，一组用来爬站点地图，另一组用来监测地图变化，当发现地图有变化时，第三组服务器才去抓取有变化的内容。”这段话最近莫飞拜访客户时经常讲，因为总有人问，所以烂熟于心，张嘴就来，“这就好像要跟踪一个人，我们准备三组人马，一组用来盯着他的嘴巴，监视他说了什么；一组用来盯着他的耳朵，观察他听到了什么；一组用来跟着他的腿，跟踪他都去了哪里。这三组人马各司其职，又相互配合，才能做到全天候全方位地搜集目标网站的动态。”

莫飞的这个例子浅显易懂，胡威和苏珊一下就明白了：“听起来，这个原理不复杂啊，难道别的公司就做不了吗？”

“这你们就小看我哥哥了。”何小婉又得意起来，“这就像微软公司的操作系统，原理大家也都清楚，但就是没几个公司做得出来。”说着，她怂恿何阳给胡威露一手，“喂，哥哥，你快让威哥看看咱的系统。”

一听到有人对系统感兴趣，何阳立即从包里拿出随身的笔记本电脑，打开一个文件夹：“你看，这个文件夹下就是新脑科技的核心算法。这个，是负责网站地图的，这个是负责抓取的，这个是负责数据监测的，把三个ini文件配置一下IP地址和端口号，再分别传到三组服务器集群里，它们就会定期汇总数据到数据库里……”

“哎呀，你说这些谁听得懂啊。”何小婉止住了何阳，“直接给威哥演示一下呗。”

“哦，对对对。”何阳连上了手机热点，打开新脑的后台，“在这里，输入一个关键词，例如，输入奥美广告，再筛选一下检测范围，是全网，还是某个特定网域内的区间段，范围越小速度越快，数据也越精准，之后点一下搜索……你看，系统就会自动抓取这些网域内的有关奥美广告公司的最新动态，包括他们的商业新闻、企业动态、最新设计案例，甚至还有某些客户泄露在网上的招标书，等等。只要网上有的，花点儿时间，几乎都能download（下载）下来。”

“确实挺精妙的。”胡威赞扬道，“这东西，往后可挖掘的亮点还真不少。回头我也给你们写个新闻稿，好好报道报道你们！”

何小婉眼前一亮：“你是说，我们也能上新闻吗？太好了威哥，回头你没事就带着苏珊姐来我们公司玩，我哥哥还有好多神奇的好东西给你们看呢。”

“没出息。”莫飞又骂。

酒过三巡，莫飞又提醒胡威：“你银行账号记得发我啊，回去何小婉就转账给你。”

“真不急，你们不如先留着钱，多招几个技术人才，也好把何阳解放出来，看他困的！”说着，胡威指了指一直在打哈欠的何阳。

“就是就是。”何小婉看到有人心疼她哥哥，忙不迭地讲道，“我就说嘛，人威哥不差咱这点儿钱。咱先把钱留着，给公司做运营嘛。”

莫飞瞪了何小婉一眼，心想：“我还不知道你想干吗，你肯定是想拿着这些钱去换个气派的办公楼。”他犹豫了下说：“这样不太好吧，毕竟这可是二十万呢。”

“这有什么不好的，你们都是朋友，没必要这么客气。”苏珊说着，想了下，忽然提议，“不然，你们就当是胡威入股了？反正他本来也想拿这钱去投资做点儿小生意。”

“入股？”众人一愣，没明白苏珊的意思。何小婉最先反应过来，她拍着手连声叫好：“成啊，威哥愿意来，是看得起我们呀！”

胡威看向苏珊，心领神会地笑笑：“我还真有此意，就怕你们嫌我出的钱少。”

莫飞望向何阳，想听听他的意见，谁知他只是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做出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莫飞犹豫着说：“入股倒不是不行，只是……”他下意识地拿起一张餐巾纸，又抽出一支笔，算了起来，“现在我们的股份是何阳50%、我40%、小婉10%，公司每个月流水大概在二十万左右，但毛利率不高，只有个三五万，具体估值……可能得到年底的时候才能算出来，所以，你这二十万能占多少股份我还真……”

他算着算着，忽然被何阳按住了笔。“别算了。”他说。

莫飞也这才意识到，在众人面前算这个确实有点儿不合时宜。

“咱俩一人稀释5%给胡威吧。就像小婉经常说的那样，没有胡威的二十万，咱这生意也做不起来，何况你们是多年的老朋友了，他愿意入股，是好事。”他提议道。

何小婉立即帮腔说：“是啊是啊，明天我就带着莫飞去给威哥做股份变更手续！”

“我看，你是拿着钱去看房子吧。”莫飞又一次拆穿何小婉。

“来，我们干一杯！”何小婉举起杯子，号召起来，“庆祝我们新脑科技的四人制股东决议顺利完成！”

酒杯碰在一起，发出了清脆的声响，随之而来的是一阵欢声笑语，大家在喜庆祥和的气氛中畅想着这家小公司的未来。只是，谁也没有料到，这次在酒桌上如儿戏一般的裹挟了情感关系的股份变更，会在以后为这家公司——以及这群人，带来灭顶之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