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与死

 全世界平均每五秒就有一个人死去,

 也就是说: 1.2.3.4.5,死掉一个,

 也就是说当你读完这半句话,又死掉一个,

 而你刚好还在活在这个世界上。

 若是此刻你觉得身心疲惫,

 那说明你不仅活着,还活得很好。

 生离死别是人之常态,

 每一个人都必须切身经历,刻骨铭记。

 为什么用必须这个词呢,

 因为明天和意外谁先来,没人知道,

 面对生死时,大家都无能为力。

 每一个人都必须去面对,

 除此之外,没有别的办法。

 

记得第一次真切的面对死亡,是07年9月27日的深夜。当天晚上和妈妈两个人在家,原本已经睡下的我,被妈妈从床上叫起。

姨妈打来电话,说姨爹在工作中发生了意外,受了重伤,救护车马上会送来我们家这边的医院。让我和妈妈先赶过去。

于是,我和妈妈披了件外套,便匆忙地出了门。按照平日里来讲,深夜十二点以后,我们家这边是几乎坐不到车的。但当天,刚出小区门口的我们,就遇到了正好去医院方向的车。真是好巧。

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遇到许多“好巧”。

却没有人能马上知道这"好巧"的背后又预示着什么。以至于错过一次又一次的选择。

十多分钟后,我和妈妈最早到达医院,我们一直站在医院门口等救护车。

大概又过了十多分钟,表哥也赶过来了,表哥大我八岁,是我成长过程中最重要的人之一,是姨爹的儿子,看着我长大,我和他同亲兄弟一般。

等了快半个小时,姨妈和姨爹的两个妹妹也已经相继赶到,可救护车却迟迟都没有来。

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妙,心里开始替姨爹的伤势担心。

突然,眼睛被闪烁的警灯晃到,救护车终是驶进了医院。

所有人都理了理衣服,做好了心里准备,陪受伤的姨爹度过这个难关。

可是,救护车并没有继续向我们所在的急救室方向开来,而是走了另外一条路,于是我立马就朝救护车追了过去,因为自己从小体育成绩不错,便跑在了所有人的前面,追在我后面的是哥哥还有妈妈,姨妈和另外的亲人跑在最后面。

自己当时并没有多想,以为是姨爹的伤势不同,可能需要直接去某个手术室什么的。自己就一直追在后面。那条路特别地安静,什么人都没有,路灯昏暗,夜里的风吹在脸上凉嗖嗖的,有些慎人,不知道自己当时哪儿来的勇气。

大概跑了七八百米,救护车停在了一排平房边上。

我环顾了下四周,发现周遭没有任何可供抢救生命的科室啊,有的只是一排冷冰冰的水泥砌的小平房。

这时,妈妈和哥哥赶到了,

正好从救护车上下来一名医生两名护士,妈妈赶紧过去拉住医生的手问,为什么停在这里不走了,让然后不停地问人在哪里,人在哪里?我姐夫在哪里?

医生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摇头,用手指了指救护车后面,示意妈妈人在车上。

旁边一名年轻的护士说了句“对不起,我们尽力了,请节哀。”

突然之间,整个空气里一下就充满了妈妈痛哭的声音,那哭声,比撕心裂肺还撕心裂肺,快要撕破了整个夜空。

看到我妈妈哭了,表哥赶紧跑上前去,拉住医生的手,不停地问,我爸爸呢?医生,我爸爸呢?我爸爸人在哪儿啊?你们怎么不去急救室啊?为什么不去啊?快去急救室吧,就在那边。表哥的声音颤抖不停。

这时,我才定了定神,看到那一排平房上赫然写着三个大字,太平间。

我又看了两眼,以为自己看花了。

接着,我的眼泪瞬间从眼眶中迸射出来,一刻都没犹豫,那一晚,都没停过。不知道当时的泪水怎么会那么多。我甚至在空气里闻到一丝血腥味儿。我不敢去想象姨爹在工作时遭受了怎样的伤害。更不敢去想象姨爹在去世的最后一刻,还因为放不下姨妈和哥哥而闭不上双眼,那双眼睛里似乎不停地在对医护人员说:救救我,求你救救我。

姨妈也已经跑来了这边,和所有人一起痛哭流涕。整个夜都充斥着悲伤。那种心痛到快感觉不到自己心跳的悲伤。

哥哥跪在医生面前,不停地求医生救救他的爸爸,救救他爸爸。

姨妈过去抱住哥哥,两个人就那样瘫坐在地上,哭到快要昏厥。

站在一旁的人,也各自崩溃着,眼泪不停地的流,不停地流,有的放声大哭,发泄着对世界的不满,对命运的不公,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这样让一个如此美好的人,就这样离开这个世界,还是以如此难以接受的方式。

那一整晚,每一个人都不停地在哭,不停地在哭。时至今日,也没人愿意去回忆那一幕幕。

凌晨快三点,我爸爸也从工作单位赶来,见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立马冲到他的面前,好好抓住他的手,紧紧的挨着他。心里有一种恐惧,恐惧到不敢去想。

记得那天,爸爸对我说的第一句话就是:

你看,这就是人的生命,说没有就没有了,昨天还在一起说说笑笑的,今天,乃至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听完,我看了看已经崩溃了的姨妈和哥哥。心中的疼痛溢于言表。

眼泪已经流干了,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眼睛肿大,脑袋发涨。

太平间的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向我们售卖各种祭奠物品。

这一刻你便能深刻的感觉到,这就是世界,这就是人生,生命就是如此渺小,即便你今天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它也不会受到一丁点的影响。时间一到,太阳依旧会升起开始崭新的一天。

天亮后,许多得到通知的亲人陆续赶来祭奠。我陪哥哥去买些早点回来给这些帮忙处理后事的亲人朋友。

看着哥哥肿大得已经流不出眼泪的双眼,我真的很心疼,他对我说: 哥哥以后再也没有爸爸了。那一刻,我的眼泪又涌了出来,我没有说话,只是悄悄地又把眼泪擦掉,生怕再让哥哥看到。因为,这段日子,我得替他坚强。

那几天,我一直都在回想和姨爹之间的种种。

姨爹是一个不太爱表达情感的人,为人老实,待人真诚。特别是对姨妈特别好,几乎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儿都是姨妈说了算,就是四川人俗称的耙耳朵。说是怕老婆,实则是对老婆好,愿意在婚姻里做那个妥协更多,包容更多的一方。所以,耙耳朵是褒义词,常常用来形容好男人。

幼儿园的时候,妈妈长年在外打工,爸爸的工作繁忙,所以白天我都是在姨爹姨妈家吃饭休息,他们照看我上学放学,督促我写作业。

我爱吃鱼,很大程度上应该是受姨爹影响,姨爹和我说,鱼泡是个好东西。所以但凡饭桌上有鱼,我都会和姨爹去抢盘子里的鱼泡,最后,几乎都是被我抢到。

小时候被爸爸教训,姨爹总会第一时间跑出来挡在我前面,生怕我受伤。看到我不高兴了,就把我带去菜市场买西瓜。我至今仍然清晰地记得,自己坐在姨爹肩膀上,把大西瓜放在姨父头上的那一幕,一路笑着回家。

五年级的时候,脚还够不着地,我就会骑摩托车了,上车下车借着花坛边就行。这也是姨爹和表哥教的。经常吃完晚饭,姨爹就会拉着我在操场上骑摩托车,他坐后面,耐心的给我指点。

十一岁那年,去市里念中学,距离比较远,需要住校。在这之前,我从没有离开过家,一直都被家人细致入微地照顾着,所以两个星期下来自己也没能适应那样的住校生活,念家的情绪也开始泛滥,最终病倒了。 发病的那晚爸妈不在身边,也是姨爹一个人骑摩托车行驶了二十多公里赶到医院照顾我。还记得他给我说,我已经十一岁了,要好好念书,不要再让父母操心了。而这句话,也成了姨爹去世前,我记忆最深刻的一句话。

到今年,姨爹已经整整去世九年了。

表哥也已经成家,还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

我依旧还是很喜欢吃鱼,

只是再也没吃过鱼泡,

或许是我从小就不喜欢吃鱼泡,

又或许是再也没有人和我争抢。

我也再没叫过任何人姨爹。


面对生死,所有人都无能为力。

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振作,

因为不到最后一刻,

你永远不知道尽头等着你的是什么。

身边亲密的人离去的那一段时间,

你总会觉得好像一切都不是真的,

好像他并没有离开,好像还活着。

姨爹去世的那段日子,

我也总感觉像在做梦,不是真的,

认为他肯定还活着,只是我们看不到。

事实上,

你的感觉都是真的,

他确实还活着,并没有离开。

只要这个世界还有一个人记得他,

他就还活着。

只要这些记得他的人,

还在努力生活,奋发向上,

他就还活着。

他只是活在另一个世界,

而那个世界,没有病痛,没有伤害,没有难过

在那个世界,想要的一切轻易就能拥有。

他会在那个世界一直爱着你,看着你,关心着你。

所以,一定要振作,

把自己的人生过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因为这样,他们就还活着。


姨爹去世后的半年,

我也在死亡边缘走了一遭。

那天下午,本以为只是感冒的我,被爸爸带到妇幼保健院输液治疗。期间并无任何不适。但当自己起身的那一刻,突然两腿发软,感觉呼吸不畅,快要窒息,眼睛就像要失明,大脑迅速闪过死亡两个字,内心真切地感受到了恐惧,接着便倒在床上。

迷迷糊糊地感觉被人抱起,在不停地奔跑,不停地奔跑,稍微清醒点了,看清楚是爸爸,爸爸嘴里不停地念着,不要睡着了,不要睡着了,把眼睛睁开,千万不可以睡着了,我们马上就到医院了。爸爸说话的声音都在颤抖,不,应该是整个人都在颤抖。

爸爸抱着我站在路边拦出租车,满脸的着急、担心。

上了出租车,爸爸一个劲儿的催司机开快点,开快点。到医院后,司机看到我有气无力的样子,竟要爸爸多给他一些钱当红包。现在想来,那个司机师傅当时应该是以为我快死了吧,除除晦气。

爸爸没有理会,一路抱着我冲进急救室,大声地呼喊:医生在哪儿?医生在哪儿?快救救我儿子,快救救我儿子! 医生呢?医生在哪儿?快救救我儿子!爸爸的声音已经沙哑,双手不停地在抖。

急救的医生从爸爸手中接过我,对我迅速实施抢救。再后来,我就睡着了。

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是在病房里了。看到坐在一旁的爸爸,这个一直对我极其严厉的男人,这个坚强如钢的男人,眼眶里闪着泪光。上一次爸爸这样流泪是半年前姨爹去世的时候。爸爸就呆呆地看着我,什么话也没说。

我真的让他太操心了。

医生说,我得的是急性心肌炎,如果爸爸再晚来十几分钟,可能后果就严重了。

那次生病,在医院待了接近二十天,消耗了父母太多精力。感觉他们一下就老了许多。

心里满满都是愧疚。

为了让他们少点担心,在医院期间,我努力配合治疗,病愈出院后,也开始特别注意自己身体。一直到到现在,一个人在外生活工作,也是如此,基本上一年一次小感冒。因为我知道,我不光属于自己,更属于我身后所有爱我的人。

每一段经历,都会教给你一些道理,而那一年切身体会过的生与死,也使我迅速成长。

我变得非常独立,可以很快适应各种陌生的环境。

我是这个世界的另一个你

你要明白时间是多么宝贵,一定要珍惜当下所拥有的一切。一定少一些抱怨,和许多正在走向死亡的生命相比,你是幸运的。

因为

生与死,

明天和意外,

谁先来,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现在还活着,

你还有机会去做你想做的事,爱你想爱的人,去你憧憬的远方。

所有踌躇徘徊的放弃,心口难开的告白,行动上的矮子,都会变成锥心的遗憾。

但愿你的余生,说走就走,时光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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