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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本性多疑,在这样的环境中也的确让我对其他人无法保持信任。但我也没敢走远,害怕找不到苏鹏,毕竟这个地方只有他之前来过。
我慢慢的打开羊皮卷,它是那么沉重。我努力观察着地势,前面这个坑能容下一个人蹲在里面,不会被发现。蹲在这个不大不小的坑里,身体不那么凉渗了。我想起上初中的时候张强说我是个小墩墩,而在这里,却展露出先天的优势。
时间紧迫,况且还饿着肚,我继续展开羊皮卷。
我刚打开羊皮卷,轰的一声羊皮卷腾起了火焰,我慌忙抓起土就往上扑,火焰熄灭了,羊皮卷被烧掉了三分之二。一股膻膻的烤羊肉味狠狠刺激我的味蕾。再看这羊皮卷的质地,松松软软,跟小卖部十多块钱一包的鱼干特别像,突然让我怀念起小时候的唐生肉。
不能吃!万一吃到肚子里自燃了就没命了。内心深处的一个声音告诉我。
对啊,这火怎么莫名奇妙的就着了,转念又一想,我肚子里那么湿润,胃酸那么强大,怎么可能起火?我顺着边撕了一条,放在嘴里嚼。
这个羊皮很充饥,吃完没多久,我拍了拍脑袋,不是烧掉了三分之二,是烧掉了三分之一!准是饿昏头了。我抖了抖羊皮卷上的灰,漏出来上面的画面,我惊讶的瞪大眼睛,这画面和刚才不一样了啊,此刻我也看清了上面的画面,原来羊皮卷只有三分之一是真实有用的,剩下的部分都是障眼法,怪不得之前看不懂,原来看错顺序了。我把顺序捋清,仔细研究起来。
“若有后来者,必属有缘人。”羊皮卷第一行写到。
“相比来到此处之人,必然已经历百般磨难,身心俱疲,在此卷处以此卷纵向为南北,上北下南,东行八十一步,男行九步,下方一米有个地洞,里面天然冰冻,我将当时的羊肉存在那里,唯留此卷记录。”
看完这段,我把羊皮卷包在衣服里,俯下身一声敢不出。还好没走远,能够计算出具体位置,我像疯狗似得在地上爬着。
我使劲揉揉眼,原来是幻觉,这羊皮卷还在我裤腿里插着呢,这是怎么回事,我这脑子,我大力拍着自己的额头。等我能活着出去一定得治治!看来刚才的幻觉还没有完全消散,这堕落山谷果然厉害,我要小心了。
我也是智商捉急,羊皮卷怎么会自燃呢?燃烧后怎么会有羊肉味呢?人一饿极了,做梦也想着吃东西。还有上面写的字,也是我小学的笔迹,难道世界上有两个我?我微笑。
事不宜迟,让我来确认一下羊皮卷的笔迹。
我立刻将其从裤腿抽出,小心翼翼的打开羊皮卷,没有太多灰尘,可能是因为刚才的争夺把灰尘抖光了,也没有味道。
这次是真的吧,我扇了自己一耳光,疼的一米。
我慢慢打开,我感觉我像是在打开一段历史,心情不由自主的沉重。山谷里光线太暗,我看不太清楚上面有什么,我准备在四周找找能照光的东西。
对,这里死去了很多人,肯定有一些磷,看看能不能找到磷火……
感谢老天爷,我找到了一个手电筒,不知道还有没有电。太幸运了,竟然是一个通过握力发电的手电筒,初中时候很流行。
我很兴奋,伴着咕咕叫的肚子,一激动便晕了过去。人的本能反应令人惊叹,我在晕倒时竟然还在挣扎,随手乱抓,抓到东西就往嘴里填。我抓到了什么!一个死人兜里的虾条!随便什么吧,反正我感觉我已经咬不动了。好在虾条入口即化,我恢复了一部分能量。肚子不饿了,又有了光,我继续打开羊皮卷。
长时间的饥饿让我的眼睛在黑暗中无法痛快的聚焦,眼睛正对着羊皮卷,却把焦点对到了羊皮卷边缘之外,我看到连一个人影。
“有人在那?春哥?是你啊……我看见你了!是不是有人?刘春?”我听到一个声音传来,我把手电筒关掉,周围一片黑暗,但我凭声音辨认出了苏鹏。看来这羊皮卷一时半会没法自己安静地研究了。
“刘春我看见你了!再藏就没意思了啊!张强?是张强啊?!”苏鹏的语气从疑惑变成了平静。
我其实是不太相信现在的场景的,因为多次幻觉让我疑心重重。现在的局势是大家都在暗处,与其暴露自己,不如让我自己也藏起来,所以我也没有出半点声音。
“抓到你了!”我听到苏鹏拍了一下墙,我慢慢蹲下身来,小心移动。
“原来是Tom,我以为是春哥呢,吓我一跳。”张强的声音明显放松了一些。
妈蛋,刚才我以为苏鹏再瞎猜,原来张强真的在那边的暗处!而且Tom也真的抓到了张强,我还以为他要抓我!这么说他们都没有发现我。但他俩怎么又搞上了?就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呗?
“你,你有手电筒吗?快打开。”
“没有啊……你之前不是有个吗?”
“丢,丢了啊……”听得出来两人心里也挺没底的。
“刘春呢?”张强问。
“让他给跑了。”Tom语气略狠,“还把羊皮卷抢走了!”
这个张强怎么语气这么柔弱,不对啊,苏鹏对他做什么了?我扔了一块石头到远处。
“什么声音!谁!啥玩意?春哥??”张强对着石子滚落发出声音的地方小声惊叫。
“这里这么多动物,是巨蝇也说不定,呵呵。”Tom说,然后又指使道,“你往那边扔一块石头。”
“别……别他妈吓唬我。”张强结巴着说,“什么巨蝇啊,你怎么不扔?是不是扔了就会来吃我啊?!”
“你给我过去吧你。”推搡的声音。
“别,求你,苏哥哥,爸爸啊!!!”
两人推推索索,空气中灰尘飞扬,呛得我想咳嗽,我得趁着这慌乱,离开这里。然而,我一走,却被绊了一下,我定睛一看,是刚才那位虾条骷髅大哥。他肋骨里好像有什么东西,好像也是羊皮卷。尼玛,不会这羊皮卷是批量印刷的吧?!也有可能此人生前把这个羊皮卷吃掉了,但却没有消化掉,我回想起刚才的幻觉,心想他会不会是吃下去羊皮卷自然把他烧死了。
“嘿嘿哈哈,这里安全!看把你吓得!快过来。”张强笑道。
“那刚才是什么声音?”苏鹏疑惑。
突然狂风大作,我眼里嘴里全是沙尘,完全睁不开眼睛。风力之大,我站立不稳,同时,巨大的噪音让我的耳朵几乎要聋掉了。再看看张强和苏鹏,也是东倒西歪的就地抓着石头,保证自己不被风吹跑。我屏住呼吸,不让沙石灌到嘴里。我的好奇心趋势我不顾被他们发现的危险,打开了手电筒,照亮大风的来源。
那是一只苍蝇,准确的说是一只像直升机一样大的苍蝇。
这个奇怪的类似苍蝇的东西居然在慢慢的睁开眼睛,并射出两道光芒。这辈子我都看不到这么惊人又恶心的场面,毛茸茸的六条腿,把张强抓起。尸骨都被旋风吹了起来,像是一个个鬼怪在天上盘旋。
我的手电显然暴露了我的位置,Tom发现了我,立刻大吼起来:“不要照它的眼睛!”然后苏鹏顶风而上,抱住了张强的腿。
我这才发现这只打苍蝇的眼睛正在反射我手电的光线,并以更强的能量射出,所到之处,都变成灰烬,我突然明白了堕落山谷里松软灰尘的来源,不禁毛骨悚栗。
我扔掉手电筒,上前抱住苏鹏的腿,这股飓风简直要把我的头发吹掉。
我们似乎毫无阻力地往上升,我的心脏剧烈的跳动,所有的内脏都到了嗓子眼,阻塞住我的呼吸,同时让我的唾液难以下咽,无法缓和紧张的气氛。
我灵机一动,弯着腿,一下一下往下扽,突然,我的腿抬不起来了。我努力的低头往下看。苏月月和方红红两个人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同时抱住了我的腿,幸亏我扎了皮带,要不然这下面两个女人非死即残。头顶上,张强痛的尖叫:”我的腿啊妈妈啊,断了啊!“
那个巨大的怪物飞起来开始吃力,但仍不想放弃到手的猎物,拼命往上升。我低头看着方红和苏月,看到她们似乎在大喊,但怪物拍打翅膀的巨大响声让她们的呼救变成了一场搞笑默剧。所谓三个女人一台戏,也许另外一个女人就是我,因为此刻的我胆小、无力,面对沉重的两人也小肚鸡肠起来,甚至希望她们能在什么时候掉下去,以减轻我的负担。
我们一串被命运串联起来的人,像Tom卖的糖葫芦,贴着石壁往上升。我们互相不信任,互相猜疑,但又不能放弃任何一个人,如同我们当下的处境,只要一个人放手,所有人都会死。
我因为恐高,闭上了眼睛,等待死亡的降临,也等待奇迹的出现。
过了没多久,我因为好奇心睁开了眼睛,壮阔的景象让我暂时忘记了恐惧。
眼前一轮巨大的圆月,像一盏大灯照亮了整个夜晚。两边是密集地树林,而我的下方,是一条波光粼粼的小河。大苍蝇因为我们太沉,一直贴地飞行。最下面的苏月月,直接可以用脚踩在水面上。
我抬头看看挂在苍蝇腿上的张强,似乎已经昏迷,而苏鹏恰好在往下看。
“趁现在,快跳!”他激动的喊道,然而巨大的噪音让我们下面三人无法理解他的意思,苏鹏骂了一句,松开皮带,我一下子掉了下去。
“妈了个巴子!”我对这一切措手不及之时,却看到苏鹏灵巧的抓住苍蝇腿毛,将张强从困境中解脱,抱着他,光着腿,紧接着我们跳进水中。
河水很浅,我全身疲惫不堪,躺在水里,皎洁的月光撒在我身上,河水温度适宜像柔软的清风,扫除我这两日的恐惧与配备,我伸了个懒腰,然后手不经意放到了腿边,这才想起羊皮卷还在我身上,并且是两张。
现在相对安全,我先把羊皮卷收好,捧了河水喝了几口,这水……也是甜的!
“这应该是糖水河的上游了。”我抬头对Tom说。
我看到Tom跪在河里,不敢动弹。我说:“你一大老爷们,不就是裤子掉了吗?”
我看到苏月张大了双眼,盯着苏鹏的左腿,我的目光也转向那里。
“离他远一点。”这时方红说话了。
一听她说话我就怒火中烧,她跟张强两个人诚心害我,现在又摆出一副统筹大局的嘴脸,于是我说:“你们害我不成,还要再害苏总?凭什么听你的?”
“呵呵。”方红轻蔑的笑了一声。
“干什么干什么,别拦着我,把话放尊重些!”我假装要上前打方红,但苏月依然惊恐的看着她哥哥的腿,苏鹏依然跪在水里,张强依然不省人事,这气氛变得莫名的尴尬。
“我们害你?”方红的音调上扬了一些,“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没有被我们推进堕落山谷,你能在这里?也许你就跟那里的一对尸骨一样,饿成一堆灰尘了。”她的吐字清晰,说话铿锵有力,富有攻击性,显然与我的梦中情人方红红有显著区别。
“苏鹏,你别跪着了,站起来大声质问方红红,为什么推你!”我伸手拉苏鹏起来,然后我立刻把他松开了,“你怎么什么也没穿?!”
我翻了翻手中的裤子,内裤没一起掉了啊!这时,我想起了什么。
“张......”苏鹏颤抖着说出了一个字。
我转眼看着张强,他在苏鹏的身后,所以我没有太在意,现在仔细看才发现,那根好像扎穿了苏鹏右腿的黑刺只是一个视差,实际上黑刺不偏不倚的扎穿了张强的胸口。
那是巨蝇的腿毛,像一把利剑一样。
张强死了。
张强一死,很多问题就无法知道答案,他为什么要推我,苏鹏的内裤被他弄到哪里去了。从来没见过自己认识的人死去的我,被这段时间一次次措手不及的事震得胸口发麻,我还是个孩子啊,现在要怎么办,继续往前走吗?
这时方红说:“走吧!。”
我把裤子扔给苏鹏,看了一下方红的情绪。她面无表情,实际上头发挡住了她的脸,但此时我的确没有感觉到她一点的情绪波动。
几个人默默地起身,沿着河岸,向月亮的方向走去。
我回头看了看,张强枕着一块鹅卵石躺在那,手臂随着缓缓流动的水一下一下地摆动。月光照亮了张强的脸,他面朝我们的背影,张着嘴,好像诧异我们为什么不管他直接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