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刚看了一期的《最强大脑》,有在水中承受体力、脑力、时间限制三重极限而复原四个魔方的,有凭借某一细节图去在88幅建筑沙画中找“本尊”的,还有帮核桃在几百颗核桃中找“另一半”的,一分为二的两瓣核桃,虽然本是同根生,却任性的长相迥异,长相相似的却又可能并非“原配”。
即便是这样,年轻选手申一帆还是准确找出一组核桃,虽然并没有将三组全然找出,全场却已为之沸腾——这是台下国内外科学家团队认为最难的题目,两瓣并不对称的核桃,似乎全无规律线索可循。
《最强大脑》就是这样一档节目,选手们凭借禀赋或经验完成的事情我们做不到,甚至觉得不可思议,于是我们惊为天人,于是我们准时收看每一期节目,为选手们的成功失意由衷鼓掌或惋惜,感慨着造物在他们身上降临了怎样的灵秀。
而在人海中,他们也都是如你我一般的普通人,就拿这一期的冠军选手陈智强来说,在站上《最强大脑》舞台之前,他不过是一个平凡的高中少年。
他们找到了自己身上发光的那部分,而对的空间让它放大,发光,于是他自己也变得夺目。
看似平凡的生命影像里,总有某部分让旁观者惊艳,让拥有者慰藉,选择自己钟爱的部分并将它做到极致,这是热爱最完美的成全。
2.
高中的时候,我们班上有个男生,他的性情我不知用“僵硬”还是“复古”形容更为恰当,总之,他是个一板一眼的文艺青年。对流行风尚毫不感冒,理科类成绩差强人意,然而,他的文学天赋及历史底蕴极深。记得当年语文课上,我们每周会开一节演讲课,每一组选择一个同学上台演讲,最终举手表决,胜者可得到一个阿尔卑斯棒棒糖。
印象里,每次的赢家总是盘旋于我与他之间,他的逻辑思辨能力与洞察力皆在我之上,即便败北我也心服口服。且称他为Y先生吧。
在高中校园里,类似于Y先生这样的偏科少年不在少数。语文课上,他将多数人头痛的文言文倒背如流,作文一度逼近满分。在历史课上,甚至偶尔遇到老师都记不真切的野史年份,他竟格外清明。然而,即便是优秀如斯,他依然不能算作一个让老师放心的好学生,高考卡在那里,对天才与傻瓜一视同仁。
终于,我与他都没有考入一个好大学。我真的不介意晒出我的高考成绩单,一目了然。
请不必为我的偏科而惋惜,因为我的确有很努力地去学习,但始终毫无成效。就如同有些胖子节食无果,喝了凉水都会胖,而有些瘦子,每天胡吃海塞依然瘦成一道闪电。
然而,没有雨会永远不停,接下来,中文系成为我最欢喜的际遇。
在旁人对我的称赞里,我最喜欢的一句是:你一直都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的确如此。
我不必学习《高数》,所有课程都是钟爱的文学。我成为一名学生记者,之后是记者团副团长,校报主编,我参加了许多与文字有关的活动,结识了许多同气相求的人。
再后来我去报社做实习记者,到企业做新媒体编辑,也做起了自己的文字平台,毕业前一年,我执笔为改版后的第一期校园纯文学杂志写了创刊词。
我并无意展览自己这干净如水的历历过往,我想要展览的是我的态度,我坚持已久、从未更改的态度,原因简单,热爱而已。
大一那年,偶然联系到Y先生,他告诉我他刚申请了QQ号,用得并不熟悉。可以感觉得到他还留有当年古朴清雅的气息,而他的动态也多是随手拍下的风景,配上几行他即兴吟出的诗句。他告诉我,如今他是学校某文学社编辑,做得很开心,而他自己也在创作小说了,古风题材。
回想起当初的高中时光,大家都围观着Y先生像是在围观一个外星人,当然这种围观并无恶意,大概是因为他不仅是一个文艺青年,还是个文艺气息侧漏的文艺青年,也许只是日常的聊天,他便能说出一句“于无声处听惊雷”。
大家都知道他并不是刻意矫情,也许环境杂糅各种原因,让Y先生长成一个醒目的“老夫子”,但对于他的才情,大家无一不敬服。
他坚持着他原本的样子,热爱文学的样子,也许永远幸福的取悦自己,也许被时光打磨掉身上某些偏执,但我笃定他会是一个快乐的写字人。
3.
我有一个中文系师妹。是在一个文学社团与她相识,日子久了才知道小丫头多才多艺,喜欢手工DIY,画画,尤其爱写字——不是文章是书法。她对我说过,她最开心的时光就是一个人在教室写字,多恬静安详的模样。
她是某文学社社长,几年来写了不少文章,还东奔西走办了杂志,显然,对文字她也并不讨厌。然而面临就业关口她着实犯了难,文字书法不能兼得。
我问她二选一究竟喜欢哪个?
师妹嗫嚅着说不出话。
但凭感觉,我总觉得她对书法更偏爱一些。问她,她并未否认。
那你为什么不选择书法专业呢?
当初想选的,家里人觉得书法将来不好找工作……
我明了。我告诉她,自己选择工作有两个最基本原则,第一,喜欢。第二,适合。
她突然对我会心一笑,她说她已然豁然开朗。
其实我特别理解家人的想法,就比如他们所认为的公务员是铁饭碗、教师假期长、艺术生没出息……
而我理解并不代表我接受,每个人的方向合该由自己把握。
再说一件小事吧。一个周末,我跟朋友去某书吧闲逛,晚间有两个小时会有驻唱歌手来唱歌。我一时兴起,就跟那歌手轮换着来,她两首,我一首,唱着唱着陌生感消失,也便聊得多了。
我问她,你毕业之后要做歌手么?
她答,其实音乐专业可以做的挺多的,比如幕后,也可以去文工团,商演,我是想做音乐老师。
我听过很多对艺术系的偏见,也就看见了她一脸憧憬的笑意。
我唱时,她帮我调好混响,她唱时,我在台下由衷鼓掌。
4.
你如何看待一个短时间内频频辞职的人?裸辞。
你信么?有一个地方像城堡也像监牢。
说来凑巧,去年十月份,我赶上了身边姑娘集体辞职的潮流。
第一个出走姑娘叫霓霓,之前文章有提过,西安外国语读完硕士,几年工作中也算身经百战,我们是在上海一家上市互联网公司遇见的,在这个技术主导的设计运营小组里,我与霓霓的中文系身份真是与众不同,此外,我们俩臭味相投,时间久了,关系越发亲密,她家在公司附近,一下雨我就住她那儿,她会叫两份酸辣粉外卖,第二天双双迟到,我尤其不能忍,这姑娘一头飘逸卷发居然没有梳子。
霓霓说过,她的愿望是做一个平凡的小白领。
格子间里敲打键盘累了,我们俩会溜进小阳台晒暖,也会分享许多故事给对方,我跟霓霓都是快人快语。当某天我从霓霓脸上看到倦怠的神色,她也不止一次跟我说要辞职了。
她说,这里的空气让我觉得自己退化了,你看这雄伟的建筑,多像个监狱。
霓霓辞职那天,我跟另一个设计师同事送她离开,一起吃了散伙饭,霓霓走得安静从容。
这是霓霓毕业以后第一份工作,她于三个月后出走,不久,我步了她的后尘。
失业后与家乡师姐聊天,未曾想师姐也动了辞职的念头,我们三个,成了实实在在的无业游民,还有一点,我们是裸辞,尚未找下家。
我想,辞职的原因并不重要,总结下来无非一句,即这份工作给不了我预期的满足感成就感与快乐。
其实,这家公司并不落魄,它有着宽敞漂亮的建筑,可观的薪水,健身房,咖啡馆,小花园,还有地下车库里的轻音乐,到处是情怀。可面对公司的产品文案,我并无热情,我厌倦自己敲出的每一个字都无灵魂。
热情,就是对自己热爱的事情不自禁。
后来,我应聘过不少公司,被拒绝过,也拒绝过一些offer。最近得知霓霓将要结婚的消息,照片上她与她的清华哥哥宛若璧人。同时我还得知她又辞职了,“公司里都是裙带老人,出差一趟看到他们在小县城做的广告彻底无语了,宁愿不会,也不想被带到沟里去。”企划部boss是个台湾老头,他对霓霓的辞职冷嘲热讽,霓霓只是抱着箱子头也不回。
做女人就要这样酷啊。
她告诉我最近买了两箱书,看书的感觉真好。她发来的照片窗明几净,书桌上放置着我送她的刺绣杯垫,我知道,等冬天过去,她还会继续寻找,一时遍寻不着也没关系,只是不降低自己的格调。
有格调,来日才好谈格局。
5.
机缘巧合,我与一位大学老师成了忘年交,虽然仅仅一面之缘。她爱穷游,从大学到博士,且学且穷游,啥都不耽误。她还爱国学,爱写作,将自己丢进稿子里,沉溺至死也快活。
当她跟我说起改行,我是诧异的,一个性情豪迈顺风顺水的女博士要撂挑子?
她说,我们都不是适合在体制内生存的人,身边也不乏有同事从事一份体面的工作是为了安慰家人。
我对她多了一分敬意,因她对理想的清醒执着。
开始做公众号之后,发现身边不少人都在做,其中一个师姐说,白天赚钱养命,晚上装文艺养梦。
于是我明白,这路是单行道,却并不孤单。
我不知道有多少人对郭敬明路人转黑,只知道我对郭敬明不会粉转路人。当他执意写书的时候,旁人轻贱道文学值几个钱啊?后来他领军青春文学,转战商界,口水又起了浪花,“好好的清高文人不做,跑来做商人变得一身铜臭!”他排到作家富豪榜第一位,又对电影起了心思,路人仍旧一片骂。然而无人回应这无谓的声讨,郭敬明只负责在他的舞台上任性发光,颠倒众生。
其实我很想向这些无畏的无知者发问,你兴致勃勃,可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
6.
忘了补充,当初一起裸辞的那个师姐如今工作落定,一切顺遂,朋友圈看到她分享的公司年会照片,她笑得由衷开怀。
每双玻璃鞋都有不少人适合,没有独一无二,有些位置,是你方唱罢我登场,无谓冷清与热闹,重要的是那角色是不是你所钟爱。而有些东西,是你心之所向,是你的宠儿,是你独一无二的香奈儿。任何时候,你不必因此而抛却既有生活轨道,也不必因事与愿违而自怨自艾,因为理想与现实的差距常常让人灰心。同时,你可以给理想点亮一盏不灭的灯,就像我师姐,一天职场奔忙下来还写两行字,她说文字是她最爱的东西。
可是,若你理想已死,就不要去抱怨自己被时光打磨成了机器人的样子。
王子在挑选他的宠儿,衣服在挑选他的模特儿,亲爱的,是时候去找你的香奈儿。
我始终认为,就去做自己喜欢且适宜的事情,去找一个与自己正相宜的舞台,你们终将互相成全。
记得快人快语的孟非在一档节目里说,小时候,我上课爱说话,老师就说了,你上课总是说话,长大了说话能当饭吃么!于是,现在我终于找到了一份靠说话来挣钱的工作……
是鸟就飞翔,是花就盛放,去找那个属于自己的姿态,然后,活得无可替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