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像一只老鼠。狡猾。十分危险。
战战兢兢地递了证明条,“自然卷……”长长的拖音,从高音调“自”卷一圈舌头再悄悄地迂回到婉转轻声的“卷”。
“可以——吗……?”
他愣在那儿不签名是要好好把我的头发扫描一番吗?
还是没忍住,眨巴着那双不安分的眼睛。
“哼嗯。”
笔尖在那纸上果断而飞快的跃动,仿佛我灵魂处的那潭水上朵朵灰白色的浪花在涌起,不再平静。米黄色的纸上,飘乎着“情况属实”和班主任的签名,丝丝缕缕的墨香停留在空气中没有安定下来,仿佛在不断提醒着我这张证明的真实性。
可以找学生会撤分。一张证明条足以让他人把“你是不是卷过发尾?”这个问题含在嘴里。谁又知道一张证明条能掩盖真相,却保护不了那颗在雨季中摇摇欲坠、昏昏沉沉的心?你好虚伪!不仅自己假惺惺,还欺骗了一位平时信誉很好的班主任来开什么自然卷证明?骗了学生会,骗了班主任,最后把自己也骗了。毕竟有些东西是谁也否定不了的。也许我可以假装发尾蕴藏着反叛的弯曲是自然卷,但是改变不了偶尔在一个写字声窸窸窣窣、翻书声如雨的晚自习,悄悄把弄着发尾的卷毛这个事实。也许我可以假装发尾以外的直发是个巧合,但是掩盖不了每次对着镜子瞧见摸着自己的卷发不禁思绪涌动嘴角上扬的事实。
我从嘈杂的班级中悄然离去,整个视野布满了蓝白色,药剂的刺鼻味徘徊不定,小理发店内坐着2个月后将成为高中生的我。望着维持了很长一段岁月的“清汤挂面”发型,终是没抵住卷发的诱惑。我还清晰的记得理发师得知我的目的后脸上镌刻着的惊讶久久不能消去,犹犹豫豫之下还是动工了。上药水,拉直所有头发,再把发尾烫成卷发,定型。在理发店停留了一下午改变了原本枯燥乏味的发型,镜子前成熟的头发和稚嫩的脸庞搭配起来很骨感、很突兀。我还记得烫完发之后的几天除了兴奋之外维持着我的心跳的只剩下懊悔了。乌黑光亮的头发常常随风飞扬,很快这懊悔被头发上不同于同龄人的卷曲儿霸占得无地生存。
真相可以迟来,但是真相永远不会缺席。一次次利用半干半湿的头发、或者扎成团子的方式蒙混通过了学生会的检查,却始终会迎来它应有的结局。
后来班主任说很羡慕我。我不知道他在羡慕什么?是羡慕我有“自然卷”呢?还是羡慕我在开始追求美的年龄有一位肯开出“自然卷证明”的班主任,从而躲过重新拉直头发的命运?
学校禁止的,不是烫染头发,而是烫染头发造成的无心学习、过度追求美、互相攀比、不守规则等一系列问题。
浑浑噩噩的过着高中生活,外在美也已经折腾够,也是时候关心一下内在美的问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