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量胖雨

16

晚间训练过方博捧着毛巾缩在角落里，脸埋在毛巾里看起来可怜兮兮的，周雨左右看看没见着许昕拍拍身边的樊振东，自己走过去了。

“这就累惨了？不是你平时的量啊。”周雨挤过去，声音清朗就想他人一样活力满满的撞进来。

方博抬脸看了他一眼，脸上汗津津的，圆眼睛瞪了他一眼没说话，周雨眨眨眼给了他一个大大的笑脸：“我说博哥你是不是太紧张了啊？”

小豹子治愈力非常，方博挪了挪屁股给他让出点位置来，周雨乐得跟他亲近，两个人在角落里安静的挤成一团像两只互相取暖的小兽。

方博闷起来能让人憋死，幸好周雨是只聒噪的豹子，他见不得方博苦兮兮的脸变着法的逗他，方博让他烦的不行又舍不得推开，最后还是破功笑出来，他顿了顿：“我们走之前竞聘应该会下来吧？”

周雨眨眨大眼睛，好像训练场的光都要融进他的眼底：“对啊，皓哥应该能回来了多好！”

方博苦闷的瘪瘪嘴不说话了，周雨揽着他脖子不管不顾的将人拉近，两人差点滚到地上去，方博正要生气，被他打断：“我知道你担心什么，肖指导指定舍不得你们，第二志愿指不定是填来玩的呢。”

方博弓着脖子别扭的和他对视：“填来玩还填什么？”

“……”周雨安慰不下去了，王皓和马琳如果要回国家队那男队教练就不可能保持原样……

方博推开他，起身拿毛巾弹了弹衣服，周雨双手往后撑住自己仰头看着他僵着一张脸眼底明明暗暗看不清情绪。

“如果他要走的话，不就说明他正放心你们了吗？”

跨出去的一条腿还没踏实方博差点上了个平地摔，周雨拍拍裤子也站起来了，他背对着训练馆零零散散的众人，脸上苦涩的笑容只有方博能看清，他眨巴着一双漂亮的眼睛，笑得比哭还难看：“如果不是放心你们了能去女队？他是相信你和科哥不管他在不在都能一路走下去。”他顿了顿，长睫毛划过黯淡的弧度，“难道想我一样，马指导和皓哥都不放心看得死紧才好？”

像是被这样的周雨吓到，方博神色一颤哑口无言，周雨伸手扳了扳脖子，扬起睫毛来又是灿烂的模样，他拍拍方博肩膀留下一句别担心跳着去找等了许久的樊振东了。

方博懵懵懂懂的看着周雨揽着樊振东一路往外走，两个人肩膀亲亲热热的挨在一起，周雨不知说了什么樊振东侧过脸对他笑，两双神似的大小眼嬉笑顽笑恍如无忧无虑的少年。

方博打了个寒颤，皱着眉看他俩离去心里一阵惊悸。

另一边两个看了许久的哥哥永远收回目光来。

张继科端着盆一个一个捡球场里零散的乒乓球，马龙跟在他身边踢踢踏踏的跟他说话。张继科弯腰将卡在挡板里的乒乓球捞出来，眼前马龙一双腿一晃而过，张继科看了他一眼，马龙正看他呢汗水从发丝落下滴在侧脸上，他自己没察觉脚上踩过一段奇怪的节奏还蹦了一下，张继科瞬间笑起来，心说网上迷妹们说的踩点龙还真贴切。

马龙刚下训练，兴奋劲还在，摇头晃脑的跟自己玩：“继科儿问你呢~”

他点头顺嘴答道：“我知道你别担心。”

马龙蹙着他那寡淡的眉毛，丰润的嘴唇不赞同的撅起来：“说什么呢大博儿状态不好怎么不担心啊？”

哦说的这个啊。张继科点点头，其实他刚刚顾着走神跟没听到马龙在问什么，不过那句话他对马龙说了无数遍，从没露馅过。

“你别管他，就是这一两天想不通而已。这么大的人了，舍不得还能哭不成？这点分寸都没有早晚揍他一顿，邱哥也护不了。”

马龙仰着脸嘻嘻嘻的笑，别这手晃到他背后去，看着他撑住挡板去捡落到外间的白色小球，马龙笑了笑将他搁在一边的盆子抱到怀里来，又伸手接过张继科刚捡回来的乒乓球。

他换了个方向踢踢脚，扭着脖子回头去看他，眼睛促狭地冲他眨啊眨：“那你呢，肖指导要是走了你难过不？”

张继科一挑眉，眉峰带出与生俱来的张扬味道，无所谓道：“走了也就一栋楼的距离，难过啥啊？”

“哦~”换成马龙带着张继科满场馆的逛，他在前面一波三折的拿着声音和他玩笑，是不是转脸过来冲他做个鬼脸，或是龇牙咧嘴的吓唬然，张继科双手托着自己后脑勺，挑着眉听着他的笑音眉眼都展开来跟着笑成一颗小核桃。

两个人绕着馆场走了两圈马龙终于舍得将怀里的盆放下了，张继科等他放东西的时候去收拾两个人的包，弯腰的隐隐察觉到一点痛，他皱了皱眉将马龙的包拎起来，门口的孔令轩探个脑袋进来冲他喊：“科哥快点，熄灯啦！”

他冲弟弟点点头，转头去看马龙两步三步地跑过来，他才猛然想起来今天该自己捡的球又被马龙揽过去了，而他竟然现在才注意到。

而这样的事情在他迟钝的这么些年又发生过多少次？

“快点，”

马龙在远处克制不住的笑开来，在张继科退役失去联系那两年这个声音常常自他梦里出现，等他兜兜转转重新回到他身边，张继科说过的无数情话都抵不了他每一次自然又爽朗的叫他，叫他名字——

“马龙！”

……

另一边方博匆匆填了肚子，回到房间推门就看见一放就不见人影的人大刀金马坐在椅子上玩手机。

“许昕？”

许昕放了手机夸张的哎哟一声：“我去啊你这是要饿死我不成，这么这么晚才回来？”

他脸上带着笑，萦绕在方博心里的不安退了点，他走进了把包搁在一边：“咋、咋地？这才多久没见就想、想你博哥了？”

他说不来这种话，又跃跃欲试的挑衅人的样子许昕能看一辈子，他彻底丢开手机伸手去揽他腰，方博皱了两下眉头：“干啥干啥你洗澡了吗！脏不脏啊一身汗！”

反正方博儿一向不会说话，许昕只当他没听见，伸手将人搂到身前来了：“方博儿不让你带回来一起吃吗？哥特意回来跟你收拾东西一点报酬都没有？”说着他伸手一指搁阳台口两个行李箱。

方博一怔，脸皮都红起来了，他本来对着许昕就结巴这下更气短了：“让、让你收拾了嘛？哥自己也会用不着你！”

许昕笑了个倒仰，搂着他的手都在颤，全国乒谁不知道方博最不喜欢的就是收拾东西了？

他笑得接不上气来，方博超过桌边的杂志罩着那人的脸砸下去，许昕让他砸的一个闷头觉得鼻子都要扁了，抱紧了人挣出一只手来：“还有没有天理啊，我好心跟你收拾行李你不给我带饭就算了这是要谋杀亲夫啊？”

方博摁着杂志，心虚道：“你跟我说了吗我、我我知道你没吃饭啊？”

许昕在杂志下面翻了个白眼，心说都是我的错吧祖宗你这重点敢不敢对一点？

方博丢开书，一手揣在身侧一手无措的撑在他肩膀上，大拇指搭在他领口裸露出来皮肤上，还没开口呢就听许昕肚子咕噜一声抗议。

方博一僵，几乎手足无措的挣开他跳到一边去，一双圆眼睛几乎要瞪出来，尴尬又心虚样子惶然的像只受惊的仓鼠。许昕笑得更加肆无忌惮，往身后床上一躺：“方博儿你说怎么办，我这就要饿——死啦——”

“胡、胡说！”方博急急地反驳他，眼睛一转，“大不了再、再去食堂看看……”

许昕侧过脸憋住笑，叫唤得像模像样：“好啊就食堂给想打发是吧，我果然……”

方博头皮发麻，他进门没关紧门许昕再大点声谁路过了一准能听到，扑过去捂住他嘴巴求饶道：“不不不请、请你出去吃、吃……”

他脑子一片乱将人满脸的笑意看在眼睛也没反应过来，蟒蛇露出餍足的笑容，许昕翻身将人困在手弯里，俯下身凑到耳畔：“博哥不老实啊，这再有两天就要出门比赛了想出去哪啊？”

呼吸触及的皮肤一阵鸡皮疙瘩，方博睁大眼睛注视着凑到眼前来了的人，眸子里填满这一个人，嘴唇动了动哑然无声。

许昕对上他眼神的瞬间放下了嬉笑，他凑过去将嘴唇贴在他温热的侧脸上，方博动了动手握住他撑在身边的手肘，小小声唤道：“许昕？”

许昕蹭了蹭他的鬓角，两人放佛天生的冤家，一天天在旁人眼里哪哪哪都不对盘，少有这么安静温情的时候。

许昕闭上脸，两人温柔的贴在一起，方博眨眨眼手掌缓缓移动握住他手腕静默不语。

许昕撑起身来看他，方博眼神柔软而澄澈，如同小兽一般坦然地露着肚皮，他眼里自奥运过后累积起来的阴霾都被他看进眼底。

许昕惨然一笑，獒龙\蟒，多么尴尬的位置，他拿什么跟头顶两位大哥比，底下小胖风头愈盛，方博周雨一步步追过来，还有虎视眈眈的弟弟们，四顾张望竟没有一处可以留给他喘气的地方，他像暴露在艳阳下正在蜕皮的蛇没有一处不丝丝拉拉牵扯不完的疼。

一口牙咬下来场场直通，次次队内循环，被戏言每每都是横直大战他也认了，那根弦从奥运绷到现在，他拿着拍子手都不敢抖一下。

输给水谷隼那瞬间的寂静沉进他心底，他几乎的魔障的去回想来，翻来覆去放不下犯过的错，过不去也不想逃，四处深渊逃到哪里去？

直板荣光、直板荣光，他过不去这个坎这束光还能亮多久？

“封闭训练的时候博哥要带我出去哪啊？私奔么我们？”

方博的眼睛是他世界最专注的东西，总是下意识盯着一样东西出神眼都不记得眨一下，这双眼看球看拍看手机看花看树看天空，发呆还是凝神，许昕爱他眼睛有灿然的光芒，也爱他眼底的茫然和不甘；爱他盯紧对手的决然，也爱他望向朋友的轻松。

许昕爱死了他看向自己时眼里的柔软。

他闭了闭眼，俯身含住方博嘴唇，温柔贴在一起。这双眼还是这样的看着他，那他必然不能让他失望，不过是蜕次皮而已。

只有被纵容的才能放肆嬉闹。

那双眼睛明明白白的告诉他。

“好啊。”

——————————————————————————

小剧场：

今天太腻歪了没有小剧场，明天皓哥上线，蟒蟒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