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天边的云彩挡住了一些黄昏的阳光,依稀留下几抹洒在了山谷上。
山谷中林叶茂盛,葛草蔓延,风一吹过,叶子敲打着藤蔓,沙沙作响。
林中有几只黄鸟,不停地从一个树梢飞到另一个树梢,它们拍打着翅膀,叽叽地鸣叫,仿佛在催我尽快到家准备晚饭的菜肴。
我手里提着篮筐,筐里装着刚从湖里采的荇菜,那仍粘在荇菜上的水珠打湿了我的衣角。这新鲜的荇菜应该能烹出一顿美味的菜肴。
前方慢慢升起袅袅炊烟,我加快了走向家里的脚步。推开家门,父亲在庭院中收拾着柴火,弟弟们则拿着树枝在院子里打闹。母亲已经在灶台旁忙碌,我从篮筐中拿出荇菜,走上前去帮忙。灶台下燃烧的柴火噼啪作响,我们慢慢烧好了一道道菜肴,父亲和母亲也都坐在桌前,一家人结束了一天的忙碌,享受着饭间的片刻闲暇时光。
饭间,隔壁家中不时地传出一群人说话的声音。
我问道:“娘,隔壁家里好像来了很多人啊?”
“是啊,有媒人来为隔壁家的姑娘说亲啦。下午的时候,媒人便带着大雁为礼,来到了他们家,问问女方家里的意见。”
“哇,那隔壁的姐姐就要嫁人啦。”
“现在还不好说呢,需要看女方家是否有意向,男女双方的八字是否相符,一切都没有问题后,这事才算成了。”
小弟忙着吃完了饭菜,拿手背抹了下嘴,“这么好玩,那我要去隔壁家看看”。说着便跑出了家门。
娘对我说,“你别让弟弟去捣乱,出门把他叫回来。”我答应了声,便放下碗筷,出门寻他去了。只见小弟刚跑到隔壁家门口,门便开了。里面走出了一位老妪,与隔壁家中说笑着,她从隔壁家里人的手中接过了一片木椟,之后便在送别声中离开了。
我对小弟招手,“快回来,娘叫你回家,别捣乱。”然后便带着小弟回家了。到家后,我问道,“娘,媒人走的时候拿着一块木椟,上面好像还写着字,那是干什么用的?”
“那上面写的是女方家女子的生辰八字,这生辰八字啊要用来卜算,看看男女双方的八字是否吻合,八字相合,男方才会过来下聘。”
几天后,我在门口见到了隔壁家的姐姐,她正在弯腰整理着从山谷中割来的葛草,想必在要用这些葛草来制作衣服用的布料吧。她也看到了我,跟我招了招手,打了声招呼。只见那天的媒人也从远处走来,走到了隔壁家中,屋里传来了阵阵笑声。约过半晌,只听那媒人在门口说道,“那就说好啦,一周之后上门下聘。”
“姐姐,你就要嫁人啦”。我走到隔壁家姐姐跟前,问到。
“嗯。”
一周后,我在去湖边采荇的路上看到了那天的媒人,只见他身后跟着几个年纪稍长的男的,他们拉着马车,车上载着布帛,向我们隔壁家的方向走去。我采荇回家后,便去找了隔壁家的姐姐。姐姐正在家里晾着衣服,我问道,“姐姐,今天我看到一群人,是过来给你下聘礼的吗?”
“嗯,也定下了婚期。”
日子和往常一样,日复一日地过着。庄稼已从地里收好,树叶逐渐落下,到后来雪花覆盖了田野。在一个春暖花开的日子,有一天,门外突然热闹了起来,声音从隔壁家中传来,我跑出去一看,原来是娶亲的队伍来了。只见新郎官骑在马上,新娘已乘上了花轿,一群人身着红衣,击着锣鼓,仿佛要将这喜气传达至天际。
我跟娘说:“好热闹啊。”
娘说:“傻孩子,你也会有那一天的。那天,你也会穿着红色的新装,坐上八人抬着的花轿,成为别人的妻,别人的子。”
“那我想家了怎么办?”,我问。
“那你就告诉你的婆婆,然后收拾好自己的行装,回来家里。你的弟弟们肯定也会想你,盼着你回来呢。”
那迎亲队伍的声音越来越远,但是那明亮的红色在阳光的照耀下却依旧明亮,鲜艳。
这个故事改自于《国风·周南·葛覃》,借用了诗中关于古代女子婚嫁的相关内容,并且根据《周礼》中记录的周朝男女成婚须奉行的“六礼”对内容进行延伸。何谓“六礼”,即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
纳采,即请媒人说亲,并请媒人“执雁”为礼,说明来意,征求女方家长的意见。为什么要执雁为礼呢?因为雁是候鸟,南迁北往必有定时,南来北往顺乎阴阳,而男为阳,女为阴,以雁为礼,象征着男女双方的阴阳和顺。
问名。女方纳雁后,觉得男方合适,就写出女子的生辰八字,交给媒人带回男家。
纳吉。问名之后,男家就将双方的生辰八字交给卜卦术士用龟甲卜卦,卜算后,如果没有相冲相克之处,就再派媒人到女家。
纳征。就是后世所说的“下聘礼”,是“先纳聘财,而后婚成”的意思。纳征礼是男女成婚的关键,没有经过纳征的男女双方,有“非受币不交不亲”、“无币不相见”之说。
请期。也称为告期礼,男家择定迎娶吉日,先由术士卜卦算定,再经双方家长同意。
亲迎。是六礼中的最后一礼,男子在成婚之日须亲自到女家以礼相迎,迎娶之后,新郎新娘拜天地、高堂、祖宗,婚姻正式成立。
“有一天,你也会成为别人的妻,别人的子。”
附《葛覃》原文: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萋萋。黄鸟于飞,集于灌木,其鸣喈喈。
葛之覃兮,施于中谷,维叶莫莫。是刈是濩,为絺为绤,服之无斁。
言告师氏,言告言归。薄污我私,薄澣我衣。害澣害否?归宁父母。
我们下期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