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面不用等

下班回家,打开灶具,准备煮些面条吃,说也奇怪,看着面条在锅里翻滚,突然就忆起了本科时候关于面条的一些往事。

那是南都大学二食堂(虚构名)的一家福建面馆,老板娘是个精明能干的女人,常常操着一口独具闽南特色的普通话吆喝着生意,在老板娘看来,发音标不标准,吐字清不清晰,这些都不重要,只要嗓门大、声音辨识度高就够了。她便是一直倔强地遵循着这一理念,才得以把小面馆经营得风生水起。

当年,这家面馆迎来我这个大一新生,又在大四毕业那年把我送走,同时又张罗着招呼下一届的新兴食客,可想而知,在迎来送往中,这家面馆也有了不少年头,在多年的忙碌中,老板娘对学生的作息时间和用餐规律,有着精准的把握和敏锐的嗅觉,她那双多年被面汤的雾气蒸润的眼睛里,仿佛看穿了一切,她知晓学生什么时候下课,知道周几老师会拖堂,知道什么时候是用餐高峰期,更知道什么时候该吆喝几嗓子。

她的吆喝很简单,简单但是奏效,仅一句:“来来来,吃面不用等,吃面不用等”。正是这一句“吃面不用等”,等碎了多少嗷嗷待哺的学子的心,我也有幸成为了吃面不用等的受害人之一,可以说,一千个莘莘学子的心里,就有一千句吃面不用等。

每次在苦苦煎熬了一上午博大精深的大学课程后,饥肠辘辘的我总想第一时间冲到食堂,吃上一碗热腾腾的面条,这时,面馆老板娘就会巧妙地利用学生的这一心理,不紧不慢地奉上一句“吃面不用等”,大家一听,既然有现成的面条,那岂不正合心意。于是,点完单,交完款,就意味着正式踏上了漫长而焦急的等待之旅,眼巴巴地看着“不用等”的面条在锅里上下翻腾,心也跟着百转千结。

在多次“上当受骗”之后,我曾一度决定不再去她家吃面,可是后来,老板娘吆喝道“吃面真的不用等了噢”,我心想,好吧,既然这次真的不用等,那就吃吧,结果那次等得黄花菜都凉了。我不禁感慨,老板娘也真是人才,不仅重新定义了“吃面不要等”,还重新定义了“真的”。

有一次,在等面出锅的漫长时光里,我的一个性急的舍友,无奈地质问老板娘道:“不是说吃面不用等吗?”,老板娘饱阅世事的脸上露出了一抹似笑非笑的神情,恰似传世名画《蒙娜丽莎》,只眼神一撇,大手一挥,平淡的说道:“同学,请到那边等一等”,转而又对陆续进入食堂的学生喊道:“来来来,后面的同学,吃面不用等了噢,吃面不用等了噢!”。徒留我和舍友在苍白的蒸汽中各自凌乱,如凌万顷之茫然,大有遗世而独立,羽化而登仙之感。

后来,思考良久,我似乎恍然明白了老板娘的意思,或许,她想说的是:“吃面不?用等!”

到现在我仍在惊叹老板娘是如何把“吃面不用等”和“吃面等一等”如此完美的有机结合在一起的。也许,“吃面不用等”只是她的一个美好的希望,而“吃面等一等”才是真真切切的现实。哪有什么不要等的面条,不要等的面都是生面。其实,老板娘也算是一个实在人,尽管她用“吃面不用等”的吆喝忽悠你来吃面,但是每次都耐心地为你把面煮熟、煮透。

现在想来,这一切都是值得怀念的,大学四年里那些等待面条被煮熟的岁月,是青春里最美好的年华,面条煮熟了,人也成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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