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天线世界,由东、西、南、北方组成。
元君、姑仙、子娘、三神奶奶,受天帝之命,分别庇佑东、西、南、北方产妇顺利生出胎儿,保障人族生息繁衍。
今年,子娘守护的南方,人口出生率从10年前的30%,降到如今的6.33%。
天帝震怒,责怪子娘失职,没有保护好胎儿和产妇,贬她下凡。未来一年,南方产妇没有顺利出生100万新生儿,她永远不得回归天庭。
子娘委屈,这不是她的错。现在胎儿和产妇死亡率比10年前少30%。
南方出生率低,主要原因是百姓不愿结婚生子。如今,南方经济低迷,百姓被一座房子和医疗费用压着。南方一套80平米房子价格,可以在东方买同样条件房子2套,西方3套,北方4套。他们同时面临就医难,惶恐生活一切压力,不敢生病,不敢成家生子。
子娘被几个天兵押到天台。天台是下凡处。
被罚下凡的仙子,和罪犯没区别。天兵没等子娘站稳,粗鲁把她从天台推落。
子娘摔在九州入海处,如果不是有仙身护体,她骨头早已被摔断。
仙人被贬凡间,失去仙法,不是真正的仙,和凡人没什么区别。她不知道如何帮助产妇和胎儿,便躺在海边,自暴自弃,想放弃仙途。
她发愁如何与阴差抢人,让胎儿和产妇活下来。阴差,专门带走死去的产妇和胎儿,或者等候快死的产妇和胎儿。有些将死的胎儿和产妇救得回来。
二、
九州海面,是人界、天界、冥界交界处。九州海边是人界,海上九万里是天界,海底十万里是冥界。
九州海边,经常出没鬼与仙。住在海边的人,对鬼、仙见怪不怪。鬼、仙之间,彼此更觉得对方不足为奇。他们看见一个人躺在沙滩上一动不动许久,不怕风吹日晒雨淋,没人上前查看,视若无睹。
一个风平浪静的夜晚,一位裙子上有大片红色血迹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走向子娘,站在子娘旁边哭泣。她想找个地方忘却尘世痛苦,沉醉哭一会。她不想独自哭,想找一个死人陪着。死人不会打扰她安静哭,又可以陪她。 她抱着婴儿徘徊在九州海边300年,很孤独。
每天,午夜,海上会出现一艘小船。小船会带着亡灵去冥界往生。但是她始终看不见这条小船,无法上船,只能一次次徘徊在海边。因为她是幽灵产女。
300年前,她怀着孩子,喝下牙婆配的几大碗草药,没多久,腹部剧痛,心律失常、呼吸困难、面色苍白,而后下体血流不止。她与孩子一起死去。
她咳嗽、发烧、头痛,村里牙婆断定她撞见恶风,染上邪气,会威胁肚子里孩子,给她开了红粉、轻粉、川乌、朱砂等草药,驱赶她身体里的恶风。
牙婆是村里著名医婆。
恶风是一种带来厄运的风,谁撞见它,就会突然发高烧,需要在门扇三次簸箕降服它,但是这次牙婆不知道扇了多少下簸箕都没降服它。
她死的时候,牙婆说恶风太厉害了,药都没能驱除,怕恶风从她身体里跑出,重新找活人附身,便让大家放火把她尸体烧了,深埋她和孩子骨灰,并且不必能祭拜。
怀孕的女子未生下孩子就死去,没有得到供奉和祭祀,无法超度,会变成幽灵产女,一直在人间游荡,无法看见小船。
三、
300年后,医学证实牙婆开的药有强毒性,过量使用可致母体和胚胎中毒,甚至死亡。
那时候,幽灵产女死时,不仅承受身体剧痛,还要面对孩子离去。她几乎在恸哭中死去。这份无法压抑的悲戚,让她变成幽灵后,需要经常哭泣。
子娘听到哭声,看向她,轻吟的海浪声搅起她心海波涛。她认出旁边女子是幽灵产女。
幽灵产女在离世前,下身出血,她们衣服在大腿和腹部地方有红色鲜血。她们也以手中抱着孩子样子出现。
一个幽灵产女,代表子娘输给阴差一次,晚了阴差一步,没有及时救下她们与孩子。阴差不带走产女鬼魂,但是会抱走胎儿鬼魂。当胎儿鬼魂被阴差抱走时,子娘无法救回胎儿和产妇。胎儿死,产妇经常跟着死亡。
幽灵里,子娘最怕遇见幽灵产女。她会难过和自责。她缓慢起身,小心翼翼朝幽灵产女走去,走到幽灵产女身边,轻柔问:“我可以抱抱您的孩子吗?”
幽灵产女吃惊看向子娘。幽灵能感受到仙气和鬼气。子娘身上没有仙气,也没有鬼气,在沙滩上安静躺着许久,她以为子娘是一具尸身,不曾想到子娘是活人。
她回:“你抱不动。”
人抱幽灵产女孩子,孩子会变得越来越沉,最后重得让人抱不动。这时候人会发现他们抱的是一块大石头。胎儿在死后,肉身会石化,由幽灵产女一直抱着。这是天帝惩罚幽灵产女没有照看好孩子的方式,让她们永生抱着愧疚,直到她们得到超度。
如果有谁抱着孩子,可以一边承受住孩子重量,一边能大声念佛经为幽灵产女超度。幽灵产女就能往生,从此生解脱。
现在子娘已经散去仙气,不是真正仙子,和凡人无多少区别。仙子无法为凡人超度。
子娘执着看向幽灵产女,回:“我一定抱得动!”
子娘小心接过孩子。她怀中的孩子,不是石头,而是她想守护的孩子。孩子很重,子娘抱着孩子,双脚被孩子压入沙子。没多久,沙子到子娘膝盖,但是子娘都承受下,嘴里从未停下念《往生咒》。
子娘坚持到午夜。一艘小船升到幽灵产女眼前。石化的孩子变成一粒银光石,飞在小船上方,照亮着小船。
幽灵产女往生前,会给抱起她孩子的人,一种特殊力量。子娘在这股力量里,掌握了人世妊娠期药理。子娘用它对抗阴差,用药救胎儿和产妇,也减少产妇和胎儿药害风险。
四、
送走幽灵产女后,子娘离开海边,真正走入九州人间,成了一名产科药师。
失去仙力后,子娘力量微小,每天节省下吃饭和上厕所时间,最多接诊50位孕妇,一年共18000位孕妇。
南方出生率每年还再下降。
她在人间10年,快忘记自己曾经是子娘仙子。她习惯作为一名产科药师活着,也习惯南方人间的夏冬。
南方只有两个季节,夏天和冬天。
夏天,烈日炎炎,挥汗如雨,容易诱发或加重痤疮。雄激素是皮脂腺增生和皮脂大量分泌的启动因素之一。子娘闻着汗味,经常遇到爱美青年男子。她夏天遇见的,不一定是孕妇。
青年男子们会偷偷来产科,问备孕期间是否可以用维A酸。维A酸治疗痤疮。妊娠期,如果维A酸暴露过高,会增加胎儿缺陷风险,涉及中枢神经系统、四肢及心血管系统的异常。
子娘会问:“你外用,还是内用?”
男子一脸发懵。
子娘会一口气说完一堆话:“维A酸有两种制剂,一种抹在皮肤上,叫外用。一种吃下去,叫内用。目前没有确切证据证实男性外用维A酸可导致胎儿畸形。目前,大多数人类数据表明外用维A酸,在男子精子里没有检测到有害影响,但如果是服用维A酸类药物就要谨慎。因为维A酸无论在卵巢还是睾丸中,都会一定影响生殖细胞减数分裂调控过程。虽然暂时无法确定男性在备孕期间服用维A酸是不是安全,但是从优生优育角度看,建议服用它前后的3个月内严格避孕。”
如果男子回答外用,她也会如实相告一些信息。
她:“虽然皮肤局部外用维A酸类药物暂时没发现人皮肤局部用药后引起畸胎,但是对动物有明确的胚胎毒性及致畸,很可能是人和动物可能皮肤蛋白差异,对维A酸反应不同。如果外用剂量和浓度小,不需要过多担心。”
她说完这些,会俏皮问青年男子,缓解男子紧张,问:“你想要孩子,还是肤如凝脂?”有些男子笑出声,有些羞涩回“孩子”。
不管对方回答什么,子娘会邀请皮肤科药师过来会诊。皮肤用药领域不是她专项。每个男子痤疮情况各不相同。会诊后,他们会进一步与男子沟通,看是否继续用,或替换其它药物。
最后如何治疗,需要患者自己决定。她无法替患者做最后选择。
有时候,子娘会遇到对她发脾气的青年男子。他们听完她和皮肤科会诊后,更迷惘。有时候,她会遇到对她感激的青年男子。他们听完答案,可以立马清晰做出决定。
冬天,天气寒冷,哮喘高发季节,她面对需要使用沙美特罗氟替卡松粉吸入剂的哮喘孕妇,经常先在脑海里过一遍脑海里信息:“沙美特罗氟替卡松粉吸入剂是β2受体激动剂与糖皮质类激素类药物复方制剂,每瓶60揿,每揿含50μg沙美特罗和250μg丙酸氟替卡松。根据《全球哮喘防治倡议全球哮喘处理与预防策略》《苏格兰校际指南网络英国国家指南:哮喘的管理》、Drugs during pregnancy and lactation、药品说明书。沙美特罗与丙酸氟替卡松在治疗剂量范围内,均未显示潜在的遗传毒性,对妊娠合并哮喘妇女比较安全。而妊娠期哮喘反复发作会显著增加不良妊娠结局。”
而后她再根据孕妇用药情况、哮喘程度,是否有其它疾病、产科医生意见等信息,给出进一步建议。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她一般建议孕妇继续规律使用药物控制哮喘发作,并注意在规范吸入药物2分钟后用清水或淡盐水进行深咽部漱口,而后定期产检。
子娘年复一日在产科里与患者对答,化解他们焦虑,但没有仙法后,她也可能给出让人更焦虑的答案,让患者考虑打掉胎儿。比如服用沙度利安的孕妇。沙度利安明确对胎儿严重致畸。怀孕期间服用沙度利安,即使服用次数少,都很可能导致胎儿先天性缺陷或死亡,重现历史里不幸的“海豹儿”事件。
没有仙法的人间世,子娘无法改变多少命运,多了几分悲欢离合滋味,但这样的人间,有悲离,有欢聚,比天界多了几分色彩。
100年后,天帝免除她惩罚。她回归天界路上,在九州海面上空,回望这100年时,有不舍。
简介:守护产妇和胎儿的子娘,被天帝贬下凡间,失去仙法,遇见幽灵产女,而后获得特殊力量,留在凡间百年。人没有仙法,只有微弱的平凡力量,但不妨碍人类用自己力量保护产妇和胎儿。
图片 :Midjourney5.2
参开资料:《妊娠期与哺乳期用药咨询案例详解》主编杨勇、梅劼,中国医药科技出版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