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梨园没有戏,浅金色的阳光撒在后院的杂物上,老旧的后门“嘎吱”的发出了不堪负重的声音,细小的门缝伸进来个毛茸茸的小脑袋。
小姑娘轻轻喊到:“有人吗?”少女清脆的声音在院子里异常清晰。
戏台上,男子微微一顿,转身走下戏台,青白色的衣角随着步伐微微扬起:“小姐,您有何事?”
张筱笙看着面前的少女,乌黑齐耳短发乱糟糟的贴在脸上,墨蓝色的百褶长裙上沾着了些许泥土,不由地想笑:“您还是先进来吧。”
张筱笙递给了小姑娘一杯茶,浓浓的茶香在院子里弥漫,看着石桌前的小姑娘:“鄙人张筱笙,不知姑娘是哪家的小姐?”
张筱笙看着她的眼睛,都说婴儿没有见过世间的丑恶,眼睛是最纯粹的黑色,长大后,见过的的丑恶越来越多,眼睛的颜色也是越来越淡,可这个姑娘的眼睛竟是婴儿般纯粹的黑。
“张先生,冒昧打扰了。”她惭愧的低下头,双手轻握“我叫冯理达,家父是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
“不知冯小姐来我这梨园做什么?”张筱笙撩起长袍坐在冯理达的面前,闻了闻茶香,轻吐一口气问到。
冯理达这才看清张筱笙的脸,他的眼角略微下垂,让人看不清神情。
理达犹豫了一下:“早便听说张先生名动京城,特地前来拜访。”
听见冯理达的回答,张筱笙的眉眼染上了丝丝笑意:“哦?冯小姐拜访的方式还真是……特别啊!”
理达的小脸上爬上一团红晕:“我……我是悄悄跑出来的。”
张筱笙理了理衣袖,抬眼看了看理达不安的小模样,:“就这么想听我唱戏?”
理达抬起头,眼神里透出了点点委屈:“我家里的妹妹们都听过您的戏,日日都向我炫耀,可父亲说学业为重,不允许我来梨园听戏,还派兵在梨园附近巡逻……”
张筱笙站了起来,抖了抖长袍,背对着理达负手而立:“冯委员长做的也没有错,冯小姐千金之躯,我不过是为了生活逗人一笑的戏子罢了,冯小姐不应该来我们这小园子的。”
冯理达看着那纤长挺拔的身姿,阳光下的青色男子好像一位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张先生为何会如此想,人生来便是平等的,哪有什么高低贵贱之分。这个世道,万贯家财又如何,说不准哪天连国家都没了,我们要那些身外之物又能如何?”
张筱笙回头看了看这个看起来不谙世事的小姑娘眼,她的眼睛散发着对这个残破不堪的国家充满希望的光:“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那你便同我说说,这国要是没了,你又该如何?”
理达望着他,嫣然一笑:“今日您既然在练戏,我也就不耽误先生的时间了,等明日您上台唱戏,我在同先生细细道来!”
“明日你还从这儿来,我领你在后台听!”张筱笙抿了一口茶,放下茶杯转身上了戏台。
听着木门老久的“嘎吱”音,戏台上的人轻轻勾起了嘴角,连那动人的戏腔也染上了三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