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说，大师，咱们放宽心，做好现在的事，走一步算一步吧……啊？”小布扯起他经世致用的现实哲学，拉着马骁的袖子说，“来来来，坐下来，坐下来，……”
“你看我想那么多，想那么远，你觉得有什么用？”
“在考学的道路上，我能走的比你远吗？”
“我现在想这些，不过是我爸爸逼我去上学，整天在我耳朵边唠叨怎么样考上好高中，怎么样考上好大学，所以我也就想了那么一想……”
“你看看我爸爸，他在那个年代也是高中毕业的，算高材生了吧？可是有什么用？还不是在乡村里实实在在伺候家里那一亩三分地？……”
“不对！……”大耳猛然插话进来。
“你爸爸还在镇上做生意呢……我看到他开着摩托车做生意……”大耳斩钉截铁的说。
“做生意，也不过是为了糊口。你想想，那么点土地，够养活我这奢侈的只懂读书花钱的儿子吗……？”小布扯扯自己新买的破洞牛仔裤。
大耳低头看看自己身上从哥哥那里接收的旧校服，不再说话。
“所以呀，我现在就是要考虑怎么挣钱。”小布两眼开始放光，“不管是考上高中，还是考上大学，总之，上完学后，还是要出来工作的，工作是为了什么？工作就是为了挣钱！”小布给工作下了一个斩钉截铁的定义。
“不挣钱，就没法养活自己，没法养活自己，就没法养活老婆孩子，那读那么读书，还真就不如退学去打工的那些同学了。……”小布继续发挥他对形势的判断。
“你想想啊，马骁，大耳，想想，好好想想，现在什么最赚钱？”小布使劲拍拍两个人的脑袋，“想想啊，想想，你说那些开矿的，有哪个是大学毕业的？你说那些手艺人，随便雕刻一个破石头，就唬人家个几千、一万的；你说那些平时被村子里瞧不起的不务正业的混子，跑到广州、北京、上海，呼啦一下子拉回来一车旧衣服放到市场上就能赚个油头粉面；你再说说那些明星，演的什么破电视啊，还不是一个个腰缠万贯，引得女生们哇哇叫……”小布喘过一口气，继续说道。
“你有听说过哪个科学家工资超过我们门口小卖部老板的吗？你有看到过靠每天伺候家里那一亩三分地来养活上下一家几口人的吗？你再说说我们这些小崽子最敬仰的军人，有哪个能逃过残酷的战场，你觉得做独臂英雄很幸福吗？……”小布掰着指头，意犹未尽。
“所以啊，……所以”，说了那么多，小布一时间不知道以什么样的剧情结尾。
“所以，……还是说挣钱是一个实实在在的路”，小布最后想出了一个简单直接而又戳中要害的结束，“这条路就摆在我们面前，不管是退学，还是考学，不管是初中毕业，或者高中毕业，还是大学毕业，就是这条路。”小布说的贼肯定。
“读多少书，都是这条路。”小布再次对自己的话加以肯定，“读书没用，有用的是挣钱，挣到钱，才可能齐家、治国、平天下。”
“当然，要是修身，就越穷越好，不是说‘贫贱不能移’吗？……哈哈……啊？”小布越说越来劲，完全没有注意到马骁的眉头越来越紧。
倒是大耳，好像被小布这一番“读书无用论”说开了心窍，表现出超过一般的兴奋，暂时忘记了树芳退学的事情。
“是不是？”小布同样兴奋，用手敲了一下大耳的肩膀，大耳点点头，挤出一丝微笑作为回应。
这番论断并没有消解马骁心头的疑云，反而像一片催化剂，加速了这个疑惑在马骁心中冻结成一条怀疑的河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