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骁,马骁,马骁……”小布急切地叫着马骁的名字,使劲用手肘磕他的肩膀。
马骁如梦方醒,又像在大病中回光返照。
“马骁,你想法太多了,你思想不堪重负了,想开点,想开心点,把头脑放到现实,不要再耽溺于幻想了……”小布总是这么切中要害,把马骁的想法轻轻一捅就捅破了。
“你要试着多用眼睛和耳朵感受世界,不要堵塞了你感受外在世界的能力……要不然,你留下的,就只是这个盲目的内心……”
“说他盲目,是因为他毕竟不能感受你的身体。任由他胡思乱想,愁肠百结,你只会越来越感受到自己的意识慢慢滑坡,不停往下坠落。意识和思想坠落了,那你的路还怎么走?……”小布说起来就没边没缘了,扯得比马骁的心思还要远。
马骁动了一下脑袋,他感觉隐隐发痛。
“你说得对,小布,你说得对……”马骁十分认同小布,“我就是那么自以为是,我一直都只是活在我自己的世界里……”
“我是那么自私,我以为父母出走是一种逃避,是给我造成伤害的最大源头,可是不是,……我错了……不是!”
“……我只以我为中心,认为父母要养育好我,老师要教育好我,你们,你们大家都要好好待我,……一旦不如意,我就把错误归结在你们身上,然后竖起自己一身的刺,把心思蜷缩成一个球,一个臭硬臭硬、冥顽不灵的球,一个害人害己、猥琐胆小的球……一个球……一个球!”马骁情绪有些激动。
小布没想到马骁会说出这么一番话,霎时间尴尬的愣在那里,不知道如何应对,更不知道如何收场。
时间就在这种无声的对峙中清晰的流动,一下一下冲击着小布的心跳。
……
“小布!画呢?我……我再看看……”沉默良久之后,马骁主动打破沉默,小布从尴尬中回过神来,赶忙满怀歉意的从怀里掏出那张画作,小心翼翼地拿到马骁跟前。
马骁一把抢过去,将画按在桌面上,学着小布之前的模样,津津有味的细看起来。
十分钟过去了,小布没敢惊动如此全神贯注的马骁。
二十分钟过去了,小布依然不解的看着如痴如醉的马骁。
……
“有了……”小布忽然想到一个主意,开始自得其乐。
“马骁、马骁……”小布用膝盖碰一碰马骁的大腿,将手从桌斗里慢慢拿出来,手上夹着一本翻卷了边的图书,图书封面上用不干胶贴着隐约可见的“生物”两个字。
小布三下五除二,再熟练不过的将这本绘有彩色插图的书翻到人体生理那一章,慢慢塞到马骁眼前。
马骁将画纸收起,还给小布,然后在小布的讲解下,开始狠补这人生中落下的最艰难一课。
对于马骁这种总成绩第二(在树芳退学后就成了第一),以科科考试都争第一为目标的好学生来说,青春这一课他实在是落下太多,以至于他越来越感觉不到生命的活力和生活的乐趣,甚至连小布开的玩笑都听不懂。
“唉,给你讲个故事吧?……”小布神秘的指点着课本上的插图,压低声音对马骁说。
“什么故事?”马骁没有回头,直接抛出一个反问。
“一个……一个在故事会上看到的故事……”犹豫了片刻,但是小布没加掩饰,“这个故事可能难登大雅之堂,所以它登在书缝上……”小布一五一十补充到。
“嗯?”马骁表示出一些兴趣。
小布略加斟酌,“故事是这样的……说男人就像山峰,挺拔伟岸,女人就像峡谷,阴柔深邃,男人和女人相爱,就像山峰和峡谷交汇,从而孕育了平原……”
马骁听得很新鲜,觉得这个比喻很有趣,“这说的很生动啊,多形象,我可以把它用到我的作文里……”
小布赶紧拉扯马骁的衣袖,“不要激动,不要激动……你再想想,再想想……”小布一边为马骁不能理解背后的内涵而着急,一边使劲用手指戳着彩色插页上的男女人体解剖图。
马骁回头看看,又扭过头来瞅瞅小布不可思议的脸,终于意味深长的点了点头,好像忽然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小布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拍拍胸脯,然后将身体扭回座位,认真坐好,“你自己看吧,我知道的也就这么多……”
马骁点点头,并未察觉小布做出的一系列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