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啤酒瓶晃晃荡荡转到了张扬面前，她迷迷糊糊瞧了那正对着她的瓶子，茫然举手里的酒瓶就往嘴里灌，说好转到谁谁就要招供初恋，在场的其他三个人明显露出了失望之色，张扬的初恋，她们都一清二楚。

旁边的小迟干脆招呼道：“这题目过了吧，她那点事我都懒得听了。”

剩下的两个人表示赞同，伸手就要重新转动酒瓶，哪料到张扬酒劲上头，直接就把桌上那个空酒瓶抢在怀里，嘴里嘟囔着：“凭什么不让我说啊···”

见大家都要忽略她，张扬一个起身，跳到了面前的茶几上，“我的初恋可是我的男神好不好？！”她说的一脸悲壮，到是逗乐了其他几个。

“哎呦喂，我们谁不知道你和朱明那点事，想不到你都把人家当男神了，还真是痴情啊。”说话的是刚把她从桌上拖下来的于洋。

张扬半躺在沙发上，一把甩开于洋的手，不屑道：“朱明是谁？我男神是石大好吗？！”说完又倒下了，也不知道是不是真醉了。

（二）

三个人愣了愣，于洋诧异地看着其他人：“你们听见她刚才说石大了吗？”

得到肯定的回答后，不可思议望着张扬，喃喃道：“这家伙不是很讨厌石大吗？怎么说起他来了？”

“石大”是他们高中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的代号。

一直没说话的格子感叹道：“说不定酒后吐真言，她心底就是把石大当男神的啊？”

于洋在一旁吐槽：“要说是你我倒相信，你也不想想那会儿她和石大闹得多僵啊！”

格子也点点头，于洋的话不是没有道理。

最不爱闹腾的张扬反倒是醉了，他们三也没预料到。

于洋从张扬家的冰箱找出了点蔬菜，想煮点挂面当夜宵，小迟和格子都凑到厨房说要帮忙，三个人一挤，厨房立马就交通堵塞了，格子只好退出来，倚在门边上看着她两忙碌。

“我还是觉得那家伙今天挺反常的。”格子指的是躺在客厅的张扬。

于洋扭了扭开关，接过话茬：“还用你说，你看她醉成那样就不正常。”

小迟：“难不成是因为过两天就要回母校教课，所以近乡情怯？”这也是他们几个聚在一起的由头。

“有可能，要不然怎么好端端说起石大来了。”

小迟把洗好的菜放在橙色的方碗里，等着一会儿下锅，“不过我觉得她和石大的关系没有你们说的那么糟糕啊，不就是上课被训了两句吗？”

（三）

说起张扬这事儿啊，在班上还算挺有记忆点的。

他们这几个人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都爱看点闲书，而张扬更是个中好手，博览群书，格子常称她为“书女”，说不上温柔安静，却是带着一股书卷气质。作为语文老师的石大，因着上课的时候没什么架子，既不像数学老师一样古板，又不像化学老师一样面瘫，倒成了沙漠中的清泉。

也是因着爱看书这点，张扬他们和石大熟络起来。只是后来到了高三，张扬那会儿正和朱明打得火热，这事儿只要稍微有点眼力劲的同学都知道。某一天，石大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愣是当着全班人的面儿把他两调侃了一顿，那语气也不凶，就是让人挺难堪的。

自此，张扬就和石大结下了梁子。

“我听说朱明又换女朋友了。”小迟忽然想起上次听到的八卦，便来了这么一句。

两人一点也不惊讶，“不知道这次能坚持多久。”

于洋撮了把挂面放到沸水中，“他和张扬也不知道为什么，不就是石大那么两句话的事情，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就分手啊？”

那时候，石大给了他两难堪之后，不难看出来，张扬就有意避着朱明，这也倒情有可原，只是明明毕业之后都在一个城市，却不见任何动静，这让他们仨百思不得其解。

（四）

“说起朱明，我倒是想起一件事，你们知不知道扬扬那会儿坚持要复读，说不定就是为了他？”格子的语气不容置疑，“她骗我们是没考好，可是我可听家里的亲戚说她那分数要是愿意走还是能走的。”于洋知道格子和张扬家有些远亲关系。

“你怎么早不说？早知道我们肯定不会让她这么干。”

“我也是最近才听家里人唠嗑提起这事儿，再说了我哪知道朱明没考上啊？”

青菜丢了下去，绿色越发的鲜明，于洋担心水溅出来，关小了火，“唉，还真是看不出来我们扬扬倒是个痴情种！”

“那又有什么用，还不是天涯陌路。”

一看话题太悲壮，格子立刻转个方向，“那你们说扬扬要是碰到石大得多尴尬啊？”说完不还好意地笑笑，似是能想象那画面。

“那有啥，都过去那么久了。”

于洋摆了四个碗，小迟见状制止道：“扬扬都睡了，应该不吃了吧？”

“给她留一碗，怕她醒了会饿。”

“嗯。”

（五）

张扬努力睁了睁眼，还是一片混沌，索性就那么躺着，于洋吸面的声音很大，张扬心想这几个家伙居然趁自己睡着吃独食。耳朵里却传来格子的声音：“你说石大最后到底和他那个未婚妻有没有结婚啊？”

“不知道，毕业之后就没听说过石大的消息？”回答的是小迟。

张扬瞬间就清醒了，她们怎么会在讨论他？

她不准备加入话题，只好继续躺着假寐。

“我听说他和那个未婚妻早就吹了，好像是咱们高三那会儿。”

“天哪，我还以为他早就结婚了！那他后来还带高三吗？”

于洋想了想，“带完我们这一届，就回去带高一了。”

“好像后来一直再没带过毕业班了。”

“难不成我们那一届成绩太差？”

张扬又在混沌中睡过去了。

（六）

格子先吃完，悠悠晃回客厅，见张扬仍然闭着双眼，心里忽然掠过些什么，无聊地转悠到张扬的房间，床边有个小书柜，鬼使神差，走过去翻腾那些旧书。

于洋弯了弯头对上小迟，“我还是觉得张扬这丫头今天太不对劲了。”

小迟一边吸面，一边应道：“估计是有什么心事吧。”

她不见格子的人影，刚要喊人，就见格子一脸吃了屎的表情从房间出来。

“怎么了？脸那么臭。”

格子手里拿着个本子，“你看这是什么？”

小迟接过一看，脸色一变，“扬扬的？”

“什么东西？”于洋凑到格子身边，一把抢过那本子，脸色也是风云变幻，和前面两个如出一辙。

格子懦懦开口：“你说张扬刚才说石大是她男神估计不是假的，要不怎么还专门把石大的评语剪下来，还贴得这么整齐？”高中那会儿，石大规定每个人定期抄写一篇文章，然后他会写点评语，而格子从房间里找出来的便是贴满石大评语的剪报本。

“你现在要是告诉我扬扬暗恋石大我都会相信了。”于洋忍不住揶揄，话锋一转，“你从哪找出来的？”

“哦，我刚刚翻扬扬书柜发现的。”又想起什么，“我还是赶紧放回去，不然扬扬发现了该骂我了。”

（七）

晌午，张扬睁开眼，自己还在沙发上，来帮她庆祝就职的三个人都已经失踪了，她心里苦笑，就职？那根本就是重回地狱，在那学校呆了四年还不够，况且，那里还有那么多不愿想起的记忆。

她爬起身，迅速收拾收拾自己，往高中去，交了最后一个文件，她这个工作算是确定下来了，大不了以后骑驴找马呗。

刚才听那老师说，会给她配个好相处的班主任，希望如此吧。

（八）

被称作“石大”的人，看到了自己班上数学老师后面一栏的名字：张扬。

他笑着在心里感叹道，丫头，欢迎回来。

（九）

某天，格子，于洋和小迟又聚到了一起。

“我上次问过朱明了，那时候他根本没和张扬在一起过。”格子一句话立即引起另外两个人的高度关注。

小迟：“你们不觉得石大骂张扬那次，张扬还挺开心的吗？”

于洋也说：“高补的时候，朱明都有女朋友，张扬应该不是为了他吧。”

三个人陷入了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