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五点半,手机上定的闹钟准时叫醒了睡意朦胧的我。
坐在床上,稍微定了定神,一想到有一节早自习还在等待着我,便匆忙套上衣服,一番洗漱之后,骑上电车,扎进无边的漆黑夜色里。
室外的风吹得窗户上的雨篷“呯呯”作响,粗野而又奔放,丝毫没有春风的温柔。狂乱的雨还在“沙沙”地下着,借着风势从空中一泻而下,冲涮着高高低低的屋顶,裹着尘土混和着草沫,流向低洼处,混浊的雨水在不断地壮大,汹涌着奔向远方。不时有闪电划破墨黑的天幕,霎那间,整个世界亮如白昼,短暂的光明过后,忽又归于黑暗,随之从远处传来了一阵“轰隆隆”的雷声……
电车上幽幽的灯光如黑夜里的萤火虫,那么渺小黯淡,无助而又孤单,弱弱的光线吃力地穿过雨幕,映照着前行的道路,给我以独自行走的勇气,帮我驱散寂寞与恐惧。冷冷的风吹过,感觉车子好像耕地的老牛,虽然步伐沉重,但却依旧朝着目标缓缓前行。
偶尔,冰凉的雨水透过电车上雨篷的缝隙,淋在头上,打在脸上,落在身上,湿了衣服,冰冰的,凉凉的,粘粘的,让人更加感到冷雨中行路的痛苦与难捱。
当车轮碾到低洼的水泊里,“哗啦啦”的水声时刻提醒着我水乡泽国的存在,仿佛在昭示老天的威严不可忤逆。
有时觉得,我们在人世间所经历的烦恼与苦闷,就像这令人心生厌恶的鬼天气,挥之不去而且有时却又不请自来,不断刺激着敏感的神经,折磨着脆弱的心灵。而那倏忽即逝的闪电,瞬间放射出的耀眼的光芒,往往会让人以为那是指引人生道路向前行进的明灯,给人以希望,但突然间的湮灭,又掐掉了心中刚刚升起的那一丝奋斗的曙光,所有的惊喜和寄托,最终转化为了忧伤与迷茫,平静与平淡。
以我如今的年龄,早已经过了对未来不断梦想与设想的生命阶段,波澜不惊的人生态度,宠辱皆忘的生活信条,已深植内心巍然成林。大自然中的一切生灵,由蓬勃昂然生机无限,到衰败颓唐老态毕现,这一自然铁律无人逃脱不可避免,容颜不老生命无限永远存在于少时的神话故事里。
我等凡俗的生活一如这变幻莫测的天气:有飘忽不定的风,也有难以琢磨的雨,更有如闪电一样转瞬即逝的人生际遇,或如惊雷那般名震天下显赫一时,或是“隆隆”作响以后归于沉寂。
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苏轼)
走过万水千山,尝遍人世冷暖。终会发现:善待自己,才有资格爱我所爱,才有机会无怨无悔。
今晨,雨一直下,我的脚步终不停留。
附:临江仙·送钱穆父
宋 · 苏轼
一别都门三改火,天涯踏尽红尘。依然一笑作春温。无波真古井,有节是秋筠。
惆怅孤帆连夜发,送行淡月微云。尊前不用翠眉颦。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